等了三天,没一点动静,张春梅坐不住了。太不正常。倪伟强简直像给自己加了密。信息没有,电话不通。她打到会务组,人家说会议已经结束。再打到院办,院办的老师说,周琴老师已经回校,正常上课。张春梅没办法,看来迂回策略无效,她只能正面强攻。
张春梅站在教学楼走廊里。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室走出来,走廊里很热闹。春梅凑到门口,朝里看。周琴在收拾教案。一会儿,她走下讲台,出教室门。
“周老师。”春梅叫了一声。
周琴站住,看了她一秒。不认识。倪伟强从未给周琴看过他妻子——师母的照片。周琴读博三年,伟强也从来没安排过饭局。
周琴继续往前走。
春梅跟上,“周琴。”她又叫一声,直呼其名。
周琴回头,指着自己:“叫我?”
“我是倪教授的爱人。”春梅稳住阵脚。
二人都站着。学生走光了,打扫卫生的阿姨用长臂夹捏纸头。“我知道你。”周琴面无表情,“去我办公室说吧。”
这女的知道自己犯罪,春梅心跳得厉害。她是良家妇女,上门撕小三这种事,只在电视剧看到过。可现在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怎么弄?总不能任由伟强这么玩下去!任由她张春梅半辈子的积累毁于一旦,身败名裂!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点情况。”进了办公室,春梅依旧镇定。
“请说。”周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教师的职业病。
“倪教授在哪儿?”
“什么意思?”
“倪教授跟你一起参了会。”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琴并不慌张,“这次研讨,系里只派了我一个人去。”
春梅迅速地:“系里派了一个人,那实际去了几个人呢?”
“就我一个。”
春梅死盯着周琴,沉默片刻,她要酝酿一下,在气势上压倒她。“小周,”春梅端着胳膊,“好多事情,适可而止,人的忍耐是限度的,都是女人,善良点。”
“对不起,我还有课。”周琴打算撤。她才不要听张春梅在这荒腔走板指桑骂槐。
春梅挡在道儿中间,索性说开:“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学校混下去,最好停止这种无聊的把戏!”
周琴本不打算理论,可来者不善,话说得那么难听,她再不反击,会被人坐实了是罪犯:“第一次见面,您又比我年长,我敬您三分,可你要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通问责,对不起,你说的罪名,我一个字也不能认。倪教授是我的师长、我的同事、我们领域的带头人,我对他,只有尊敬,没有其他任何越轨之举,更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婚姻。”停顿一下,“如果真有那想法,不会等到现在。”
“倪教授失踪了!”春梅咆哮,“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周琴发怔,向前走了半步:“确定是失踪吗?”
学校第五食堂,周琴和张春梅面对面坐着。菜打好了,中午周琴请张春梅吃饭。张春梅怎么也想不到,周琴也不清楚倪教授的去向。她说她也在找他。项目正在运行,倪教授是核心人物,他不在,工作无法推进。张春梅看周琴着急的样子,不像撒谎。“不像出差。”周琴分析,“带走什么东西没有?”春梅说都在。周琴觉得奇怪。春梅又问,倪教授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好像有点倦怠,有畏难情绪。”周琴说。“会不会是抑郁症?”春梅问。周琴认为不好说。不过,综合分析,周琴的建议是报警,如果是失踪,不排除被人劫持,那么,越早报警越好,如果是自行出走,估计会有电子消费记录。顺藤摸瓜,早报警,早找到人。
春梅问:“你知道他要辞职吗?”周琴讶然,表示完全不知情。“到底想干吗?!”春梅把勺子丢进免费汤碗里。
开车回家的路上,张春梅差点出车祸,连日的紧张,让她神情恍惚,今天,她更是有点魔幻感。老婆找情人撕,结果两个女人竟然能坐下来,众志成城同仇敌忾,讨论倪教授的去向。真行。倪伟强要成仙。不是私奔。辞职,人间蒸发,除了被绑架,或是得了精神病,张春梅不认为哪个正常人会这样。她伸手捏捏眉头,如今之计,似乎只剩下报警这一条路。
不行,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即便报警,也得全家先知情,共同决定。倪教授是倪家的顶梁柱,老老少少,都受过他的恩,危难当头,都得站出来。张春梅给大哥大嫂打了电话,又通知伟贞,说晚上务必来家里一趟,有急事。结果伟贞先到,一进门就大喊妈,她以为是老太太出事。老太太拄着拐棍,从里屋踱步出来:“在呢!”伟贞舒了口气。老太太在,她总觉得有主心骨。
伟贞问嫂子什么事。春梅让她先坐。不一会儿,伟民、二琥两口子到。一家人围坐在客厅。张春梅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其他人,委屈道:“妈,大哥大嫂,三妹,有个事,我不敢隐瞒,也不知道怎么办。”伟民忙道:“弟妹,有事你说,都是家里人,大哥给你做主。”二琥讨厌伟民装大,拍了他一下。老太太面容舒展,伟贞一脸焦急。
“伟强失联三天了。”
“失联?”二琥第一个叫,“找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