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脸。”倪俊声音低沉。
“写你们俩名字!”伟民暴吼。二琥下意识堵住耳朵,等确定声音停了,她才用质疑的声调说:“倪秃子,你心眼子没了?什么写两个人名字。”
“就写他俩,这家我说了算!”
二琥嚷嚷着,对春梅说:“看到了吧,我也得跟他离婚,姓倪的有一个好东西吗?都不是人!”
张春梅站起来,倪俊以为二婶要走,跟着送客,谁知张春梅朝里屋方向走了两步,探着脖子:“大哥,大嫂,我还想说说妈的事。”
二琥诧然:“妈又什么事?”
春梅要把老太太接回来。伟民和二琥都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老二的安排很合理,妈不认人了,留在家里,等于跟陌生人相处一样,而且痴呆病人特别难照顾,情绪反复无常,行为乖张。高级养老院有专业的集中照料,十分恰当。还有一点令老大两口子很满意——不用他们出钱,伟强包了。但春梅强调的一点,二琥确实也听老太太说过。原话是,“要死死家里,别给弄养老院,让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碰我!”老太太说这话时,面容愤恨。不过,二琥认为,那是妈的老观念,落伍,应该去适应时代新变化。而且妈脑子坏了,就算接来家,她也不明白。
“她明白!”春梅否定,“不能因为她现在糊涂,就背叛当初的约定,妈都知道,我们做的什么她都知道。”
伟民、二琥沉默。是,老太太劳苦功高,可她现在就是个麻烦、累赘。这是事实。春梅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我要把妈接回来赡养,你们有没有意见?”
“谁养?”
“我负责。”
“没意见。”二琥松了一口气。伟民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对春梅:“老二什么意见。”
“他同意。”春梅说。
春梅婶还没回来,刘红艳给她妈打了个电话。最难受的那一夜,红艳忍住了。她知道,那时候跟妈通话,庆芬肯定一夜睡不着。现在,她打给老妈,是为了跟她商量件事。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红艳想打掉他。一个美兰湖的房子,都那么多啰唆废话麻烦,红艳认为,只有自己买房,才能住得踏实,才能不受倪家的影响、管制,才能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是,她和倪俊是自由恋爱,当初不顾一切要在一起。可然后呢,他们对生活的追求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红艳觉得靠自己,美兰湖的房子她也看到了,她的存款,再努力努力,离首付并不遥远。何必对老倪家卑躬屈膝。她刘红艳完全可以堂堂正正挺着腰杆子做人。她要努力工作,再进一步,那么,要孩子的事,只能延后。
电话里,红艳简单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庆芬立刻就炸开了:“不能打!你要打了,我不认你这女儿。”红艳解释:“妈,现在不是养孩子的时候。”庆芬觉得女儿的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可理喻,嫁入倪家有日子,肚子没一点动静,她刘红艳就是个毫无战绩的将士,人家不把她当回事也属于正常。现在好不容易再次出击,胜利在望,怎么能随随便便打掉?
“听到没有,不许动!”电话里,庆芬的声调都变了。
“妈,现在是我事业的关键期。”红艳试图说服。
“女人最重要的事业就是家庭,家庭不行,事业再好也没用。”
“妈,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倪俊知道这事吗?”庆芬语速很快,“你现在不是单身,想干吗干吗,你是在一个网里头,牵一发动全身,每走一步都要考虑清楚。你要说想离婚,你就打。”
“我是为咱娘俩的未来考虑,叔没了,你一个人在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