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贞打电话来约见面,周琴有点意外。自从老太太摔了之后,她和伟强的关系一直尴尬,她认为伟贞也应该恨她。她想弥补,但苦于没有切入点。伟贞的电话一来,她的第一感觉是:估计是伟强派来的,他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她没有恶意,一切只是意外,是天意。他们还是知心人。只不过,男人嘛,面子上下不来,于是派老妹打打前站,斡旋一下,不是没可能。
周琴兴冲冲选地方,伟贞说在家里,周琴这才想起倪伟贞是个孕妇。这天,周琴带着芬兰产的一副耳钉,上门拜访,重要人物,要下重金收买。到地方,香姨还在。周琴有点意外,这么个老朽的保姆,伟贞居然挺爱用,处出感情来了。进了屋,关好门,伟贞躺在床上,被子鼓起个包。周琴打趣:“呦,怎么胖成这样。”
伟贞回击:“等着吧,也有你这天。”
气氛一下轻松起来,像是能倾吐秘密的氛围。香姨送了杯茶来,笑着招呼了一下,退出去了。周琴说谢谢。然后,抓着伟贞的一只手:“说吧。”
伟贞开门见山:“有个事求你。”
“别说求,有事说。”周琴笑呵呵地。
倪伟贞悄声细语:“我妈现在这样,三家轮着照顾,下个月到我。我这样,自己都顾不过来,你如果不太忙,看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你哥说的?”
“我说的。”
“我以什么身份过来?”
“我朋友。”
“不是有保姆?养着不用,过期作废。”
“保姆的事一会儿跟你说。”伟贞道,“顶多帮两个月,等我把孩子生了,自己就能腾出手。”
周琴道:“万一你哥知道了,那可是犯天条的事。”
“那就不让他知道,白天没事,就是晚上。”
“不行,我有心理阴影。”
“这不实在没办法吗。”
“你二嫂呢?”
“婚都离了,怎么好意思。”
“找我就好意思,我这还没结婚呢。”
“说了是我欠你人情,不是我哥。”伟贞反复阐明。
“我找保姆,高价,我对不住老人家,钱我出。”周琴爽利地说。伟贞一向收入不多,马上要生孩子,什么都省着用,周琴不肯出人,愿意出钱,她只好顺水推舟,笑纳。周琴反过头问:“保姆什么事情?”其实刚才倪伟贞本来想把香姨的真实身份告诉闺密。可既然周琴不来照顾老太太,伟贞临时改主意,又不想说了。
“没什么。”伟贞淡淡地。
周琴盯着鼓起的被子:“孩子爸到底是不是导演?”她知道杜正阳的死讯,早把两者联系起来。过去,她不点破,但今天话赶话说到这份儿上,又是这么个氛围,周琴不打算遮掩。这丫头。伟贞佩服周琴的慧眼如炬。不愧是搞密码学的,什么密都能解。可让她亲口承认孩子爸是杜正阳,她又不想那么直白。伟贞笑着说:“吸取教训吧。”
算承认了。周琴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落个孩子,我得到什么了?咱们这年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优秀的男人,要不有老婆,要不发神经,屁股后头那些小男生,又靠不住。”完全是她的现实困境。伟贞见她推心置腹,忍不住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周琴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反正现在有个人陪你。”指她肚子里的孩子。伟贞却以为她说的是香姨,随即道:“一年一年老,能到哪年,不知道。”
周琴愣住,许久,反应过来:“那保姆……”
“算我婆婆。”伟贞坦白。
“你真伟大。”她真心赞美。
“都是人,人道主义。”
“你这值,一拖二。”
“没办法。”伟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