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把被子推向阿伟,“再来一杯。”
阿伟摇摇头,“不行,没您这么喝的。”
杰瑞皱起眉头奇怪地问:“阿伟,你不想卖酒了?”
“瞧您说的,我是一调酒师,哪有不想卖酒的道理?话说回来,虽然您是来喝酒的,我是卖酒的,可您今天这喝法儿,用不了一会儿,您就得被抬着出来了。桑顿先生,我可是一直把您当朋友,换了别人我还真不管这闲事儿。”
杰瑞感动地拍拍阿伟的胳膊,“阿伟,你是我的朋友。”
阿伟乐了。
“您要真当我是朋友,听我一句劝,酒不是这么喝的,这么喝太伤身体。瞧见那边儿那位没有,从进来就没停嘴,自个儿闷头喝了一个小时了,估计心情比刚进来时更糟。千万别借酒浇愁,中国有句俗话叫‘借酒浇愁愁更愁’。”
杰瑞顺着阿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昏暗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一个侧影,而且光线很差,但杰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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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惊讶地叫了一声,杰瑞咧开嘴笑了。
“您认识他?太好了,您赶紧去劝劝他吧,再这么喝下去,就该叫救护车了。”
杰瑞站起身朝季思明走去。
灯光幽暗的角落里,一个空空的酒瓶显眼地立在桌面上,旁边那瓶也已经下去一半了。从侧面看过去,闷头喝酒的季思明身上透着说不出的寂寞和沮丧。杰瑞从来没有见过季思明像现在这样意志消沉。他很清楚季思明为什么会在这儿喝闷酒,心情复杂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尽量语调轻松地和他打招呼。
“嗨,季。”
季思明抬起头看向对面,模糊的焦距慢慢聚在一起,猩红的眼睛渐渐瞪得老大。
“杰瑞?怎么是你呀?杰瑞老弟。”
杰瑞微笑着耸耸肩:“只是碰巧而已,这家酒吧我常来。”
季思明脸上绽开了笑容:“很高兴见到你,杰瑞。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来了,太好了,我给你倒酒,咱俩一块喝。”说着给杰瑞倒了满满一杯,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仰头就要喝。
杰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摇摇头说:“季,你不能再和了,你已经喝得太多了。”
季思明嘿嘿一乐,“你是不是以为我喝醉了?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可能喝醉。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酒神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喝醉。来,咱俩干一杯。”
杰瑞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握住季思明的手腕,语气坚决地说:“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不能再喝了。除非你想被抬出这家酒吧。”
季思明瞪着血红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杰瑞,杰瑞的脸上表情非常严肃,没有一丝通融的迹象。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季思明点点头,慢慢放下了酒杯。
“好,我听你的,不喝了。”
杰瑞也松开握紧他的手,满意地点点头。
季思明双手抱臂,往沙发上一靠,笑着问杰瑞:“老朋友,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坐在酒吧里,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杰瑞伸手叫来侍者,吩咐拿两杯橙汁加冰。
“果汁?”
季思明哈哈大笑:“两个男人,坐在酒吧喝果汁?杰瑞,你脑袋没毛病吧?”
杰瑞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我什么毛病也没有,脑袋更是清醒的很,我很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喝酒。”
季思明嘎然停止了笑声,他颓败地往沙发靠背上一仰,深深地喘着粗气。
“为什么?杰瑞你能不能告诉我,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杰瑞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圈儿,摇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现在很快乐。”杰瑞眼前浮现出童恩光彩照人的脸,阳光灿烂的笑容,眼睛里的神采是他从没见过的。
季思明不解地摇着头。“太出乎意料了,她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爱上钟岳?她在我心里,是那么神圣,那么遥不可及。你知道吗?那怕是近在咫尺,我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每次和她在一起,我甚至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惊跑了。我真是愚蠢地可笑,竟然还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她,不了解,你说,她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杰瑞既同情又苦涩地看着季思明。“我爱了她四年多了,从在图书馆大门口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爱上她了。四年,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哪一类的书,知道她穿衣服的品味,了解她每一个习惯,可我仍然不敢说完全了解她,因为我不了解她的心。你认识她有多久了?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童恩,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她离你很近,但你永远都够不到她。她心里,有一道门,那是她自己的世界,没有人能走进这道门,你,我,都走不进去。”
季思明怔怔地盯着桌上的酒瓶。“对,你说的对。有一扇门,曾经有一刻,我以为就要打开这扇门了,我曾经那么自信总有一天她会向我敞开这扇门。可就在今天,希望破灭了。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是钟岳?不是我?也不是你?她曾经,曾经说过,在她心里,我是与众不同的。”
杰瑞豁达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