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擎天!”祝晗上前一步,“小得不能再小!小侯爷,你输了!”
孟嘉泽额间的汗终于滴下,淌过鼻尖,他抿唇,尝到咸湿的滋味。他没什么大本事,就会点纨绔乐子,他在这里吵嚷嚷地要让祝晗还债,到头来却赔上一条手臂,赤裸裸地成了笑话。
不甘和害怕把孟嘉泽撕碎了,但他长在那方寸之地,一步不退,说:“开!”
堂倌看了沈鹊白一眼,利落地勾了骰盅。
“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小侯爷,我看你……”祝晗还没说话,身前的金娘子陡然站了起来。众人随他一起看去,只见沈鹊白那骰盅也是一柱擎天,三颗骰子叠在一起,三面数相同。
“又是平局!”
众人惊讶,看沈鹊白的目光顿时像看隐士高人。
“不……”金娘子颤声道,“不是平局。”
众人凑到桌边,见最面上的不是一点,竟是一点都没有!
最上面的那颗骰子按照“一九分”的厚度切割成两半,薄薄的“一分”反盖下来,因此露在外面的只有骰子的内芯,没有刻在骰子表面的点数。
堂倌伸手翻过最上面的薄片,正是“一点”。
“这怎么可能!”祝晗撞开众人,冲到沈鹊白跟前,“你出老千!你敢诈我!”
孟嘉泽牛犊似的撞上去,护着沈鹊白,嗓子都喜庆得蹦烟花,“方才说了,只要点数小就是胜!许你一柱擎天,不许人家无柱擎天?”
“你、你们害我!”祝晗扒着孟嘉泽的胳膊,目眦尽裂地朝沈鹊白嘶吼,“沈鹊白,你他娘别忘了,你现在姓祝!你敢连着他们一起害我!”
“我入祝家玉牒,写的是‘沈鹊白’而非‘祝鹊白’。”沈鹊白觉得他输不起,拧眉道,“何况我再姓祝,也是祝鹤行的祝,又不是你祝晗的祝。”
这话是事实,但落在祝晗耳里,就是“你祝晗不是祝鹤行”。
祝晗一滞,“你也瞧不起我?”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说,“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宣都这么多高门,就你的命最贱,一个被男人玩屁股的腌臜货,跟断了根的太监没两样,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怎么敢……”
“你住口!”沈鹊白腾得站起来,他没听过这等露骨的羞辱,从脸红到脖子根,撑着桌子站在那里时浑身都在打颤。
孟嘉泽转身扶着他,磕巴道:“鹊……鹊白,你别动气,他嘴巴贱,他嘴巴坏,他……”
沈鹊白拂开他的手,上前走向祝晗,竟将祝晗往后逼退一步。“我沈鹊白堂堂七尺男儿,行得端做得正,岂能任由你羞辱!”他伸手握住祝晗的手臂,“你跟我到宫门叩首,我们御前说话!”
祝晗方才所言是许多人心中所想,但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何况他方才话中羞辱的不仅是沈鹊白,还有太监,那陛下跟前可站着个鱼半湖,那是朝臣们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人物!
祝晗气势上落了下风,这会儿回过气来,心里头也跟着发虚,连忙抬臂甩开他,“谁跟你去!”
沈鹊白受力往后踉跄两步,雁潮踏步扶住他,这才瞧见沈鹊白岂止是气得打颤,眼泪都给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