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沈鹊白眼皮一跳,沉默了一瞬才说,“罢了,不管他。”
雁潮在这一瞬间莫名觉得沈鹊白是猜到了什么,只是碍于一些原因选择不说出口。他不是好奇的人,闻言也不多问,只说:“听鸳给我传信了,说主子让您今夜也别等他,早些休息,等明儿带您去打猎。”
“打猎?哦……”沈鹊白算了算日子,“皇家猎苑是不是?陛下去吗?”
雁潮说:“要去的,否则殿下也不会参加。”
“我知道了,但是,”沈鹊白从摇椅上起身,抬脚往外走,“你们家殿下还欠我东西没给呢。”
雁潮跟上去,说:“殿下今晚要——”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沈鹊白抬手让雁潮不必跟了,自己出门去逮祝鹤行。
滔天热焰喷吐怒浪,将信王府吞噬入腹。
王府门前躺着几具被鞭打致死的尸体,血飚石阶,烂肉横飞。焦烟糅杂了腥臭,哪怕何浩在刑部见过不少牢狱血腥,此时胃里也止不住地哪咤闹海。
可他抿紧唇,连同神情一起竭力强忍。
大火肆虐,贪婪地蚕食这座曾经辉煌倨傲的王府,何浩甚至感觉被汗浸湿的后背一片灼热。他抿紧的嘴颤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词句,僵直许久的双腿先彻底软了。
“砰!”
双膝剧痛,何浩不敢喊疼,颤声道:“殿、殿下恕罪,下官、官失礼……”
果皮剥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声音。
“我又不吃人,何大人怎么这么怕我?”祝鹤行坐在阶下的檀木椅上,香满坐着矮凳候在他腿边,手里端着盘饱满冷红的荔枝,闻言笑着说,“殿下可亲可敬,何大人怎会怕您呢?他是离火太近,怕自己也被烧着了。”
何浩闻言立刻埋着头爬下阶梯,直到眼前出现一双不沾尘泥的雪锦靴面,和一角轻飘飘的雪青色袍摆。汗从他鼻尖滴下,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热的,“殿、殿下……”
祝鹤行没有看他,有些忧愁地说:“都察院左都御史、永州知州、信王府护卫司统领,我方才把他们都杀了,何大人会不会觉得我杀孽太过?”
火好像烧到了身上,何浩破声道:“他们罪、罪大恶极,该死!殿下是奉旨办事、秉公处理,不过,一点都不过!”
祝鹤行将荔枝皮轻轻丢到何浩的官帽上。
何浩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何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记得你之前呈报,说永州知州贪污赈银一事与信王无关,他清清白白。”祝鹤行抬脚踩住何浩的后颈,轻轻往地上碾,“何大人为刑部侍郎,也不是新官上任了,怎么还会犯下这等错误?是你能力不够,险些放任信王这个罪魁祸首继续逍遥富贵?还是,你也和这几具尸体一样,待信王的忠敬超过了陛下和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