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年少的时候就如此,更不用说如今了。
朝堂大事阴谋诡计他经历的多了,不至于让他如何,现下能引起他如此起伏波澜情绪的也只有她了,他无法窥探她的心思,也掌控不了她的想法,所以经常因为她的情绪而起伏波动。
他因她的高兴而高兴,也因她的难过而无措,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可他依旧心悦她。
“姣姣。”
望着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的顾姣,他的指腹怜爱地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哑着与她说道:“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只有你,我喜欢的是你。”
十八岁的赵长璟桀骜不驯,他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女孩说“我喜欢你”,二十八岁的赵长璟其实也没想过。
但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坏。
感受着胸腔内蓬勃跳动的心跳和喜悦,他忽然低头,就像臣服神明的信徒,他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沙哑着嗓音轻声与她说,“只有你。”
他的声音饱含着喟叹。
赵长璟想起他年轻的时候曾拿着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拒绝过许多人,以至于沈迟姜总觉得他异想天开,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契合他所有心意的人?
他那会也觉得,是啊,哪有这样的人呢?就算有,他就一定碰得到吗?
不知道。
但也不想将就。
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曾按着家里的意思和沈湘君定了亲,她没什么不好,聪慧、贤惠、知进退、识大体……她若活着一定会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而他与她大抵也会成为这凡尘世间每一对夫妻一样,相敬如宾。
可越长大便越发现,他要的不仅仅是这样的相敬如宾,沈湘君很好,只是不适合他,所以沈湘君故世之后,他不再娶,也不再同谁相看,他不想再逼迫自己去选择一份他并不喜欢的婚姻,这对那个被选择的女孩也不公平。
倘若真的没有的话,那就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
他一直都觉得人活在世上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延绵子嗣,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挺好的。
最开始顾姣出现的时候,他对她也并非是男女之情,是一日日的相处之后,是面对她执拗又稚嫩的维护,看着她满怀信赖,一日日扬着那张笑脸明媚灿烂地喊他“四叔”才慢慢变了味,他开始想要看她永远这样灿烂夺目的活着,想要她在他身边,想要她不单单只喊她四叔。
年轻时那个不着边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具体的模糊身影终于有了她的模样。
他的女孩或许没那么优秀、没那么聪明,她爱哭、胆小,熟悉之后还有些娇气,偶尔还喜欢耍赖,可他就是喜欢她。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
赵长璟这样想着,耳边却忽然再次响起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他起初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直到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侧颈上,他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他忙站直身子。
掀开薄纱一看,果然看到她的脸上再次布满了泪痕,声音倒是很轻,比刚才还要轻,像是怕他听到一般,翕张着鼻子用来压抑声音和呼吸,看到他发现还急慌慌拿手背捂住自己的脸,跟小兽呜咽一般,又羞又窘地与他说道:“您别看。”
可赵长璟怎么能不看?
他没有伸手去拉开她那并没有什么用的遮掩,只是有些无措,又有些不解地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是我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了吗?”
“不是!”
小姑娘仍捂着脸,头倒是摇得飞快,像是怕他误会似的。
“那是因为什么?”一向聪明的赵首辅此时也真的有些弄不明白女孩的心思了。
他自问今日行事也没有孟浪到让她不能接受吧,他一面拿着指腹小心翼翼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一面拧着眉细细思索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
未想却听到一句——
“我,我就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