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其实我烧的菜……不怎么样。”杨俐可受不住称赞,心虚地承认,她只 是喜欢做而已——可是恩恩却宁愿吃外面的便当。
“光看你的脸,什么菜都好下饭。”
她一怔。“什么?”
“我是说,你很爱笑,微笑可以为任何事物加分。”
“好棒的说法喔!”她一笑,弯弯的眉眼也跟着闪亮。“我也希望如此,可惜家里 的炉子和我有不同意见。不过没关系,我煮的茶就不一样了,对这一点我有三倍自信, 你尽管放心。”
季圣理才不在意她拿什么给他喝,凡正他都不会皱眉头的。
厨房内采光充足,他坐在茶桌前,抚着深浅相间的绿色铺巾一边欣赏杨俐慢条斯理 的优雅动作。近夕的暖光落在她颊边,照拂她细致的轮廓,似曾相识的激荡波扬,季圣 理心头一动。
严格说来,她其实不特别美,既不艳光四射,也非明媚照人,更不可能清纯甜稚。
杨俐有的,是平凡中的秀致,轻易与人亲近的,一种吸引他的韵味。光看着她左右 走动他心底就有一道温意通过,然后起而代之的,又是深深的失落。
杨俐走过来,端了饼干请他。他拿起一块,却反客为主地递向她。
“谢谢。”她发现他常有一些突兀的小动作,不过并不觉得介意。
“你家一直住在台南是吗?连地也买在这附近。”他若有所思,奇异地问道。
“嗯,土生土长,我只有大学时到中部念书。”
“台南好,我小时候也住这。”
“那你后来搬家了?”
“搬到台北,不过现在又一个人跑回来。”
“北部比较有发展,不是吗?”这个事实显出他的反常。
“我喜欢这里。”
杨俐发现他是一个念旧的人。难怪了,她从父亲那儿看过他的作品,迥异一般新锐 革命式的新潮取向,季圣理的建筑风格特别原朴,注重了实用性质,所有别出心裁的设 计都藏在不经意的穿梭中,惊喜探见他的创意。
不晓得他人是否也是这样。那张年轻的俊脸不笑的时候一本正经,杨俐甚至觉得有 点严肃,可是今天他就用摩托车吓她了。
咦?她对他的注意……好像真的太多了,想起杨优暧昧兮兮的讪笑,她脸上掠过一 抹红。
季圣理的眼睛瞟到柜子上两本儿童画册,他清了清喉咙,语气变得小心。“那天回 去,我看到一个小孩从娃娃车下来,是你儿子吗?”他战栗求证,怀着薄弱渺茫的期盼 。
“是恩恩!”杨俐点头,眼中瞬间流露天下所有为人母者的慈晖。“他今年六岁, 读大班了。”
真的是她儿子!季圣理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失望。
“这时间他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她笑。“今天幼稚园办远足活动,是去参观糖果 工厂,希望他回来不会闹牙疼。”“你儿子……很可爱。”其实那天他根本没看清楚。
“真的吗?谢谢!”儿子被褒没哪个妈会不高兴。“不过他有点皮。”
“小孩子活泼一点比较好。”
“可是现在的小朋友都好早熟喔。”这也是杨俐颇为困扰的地方,她露出一抹没辙 的笑。“有些事他比我还懂呢。”季圣理望着她发光的表情,一张俊脸越发沮丧。他干 嘛要这样言不由衷地与她讨论她的幸福家庭?
“我看,我这就告辞了。”
“为什么?你茶还没喝。”杨俐留他。方才她就是不忍看他有闲无处去很想找人一 起打发的模样才请他进屋,怎地一会儿就急着离开了。
“你先生也快回来了吧,不打扰你们了。”他识相地说。
杨俐的笑容忽然变淡,迟疑了一下。“我没有先生。”
季圣理的脚步停顿,愕然地看她。他听到什么?她没有先生?
什么意思,她是未婚妈妈?
她的神色很快回复了,像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三年前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