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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报的主办者是几位新学的倡办者。社址设在西北城角自来水公司旁一座小楼内,后迁到城内广东会馆附近的平房里,条件简陋,但主笔却是津门一位知名的文化人陆辛农先生。

陆先生个子不高,为人爽利,能书擅,喜欢植物学和制作标本,精于小写意花卉。记得我年轻时在国研究会工作,见过他几次。他年事虽高,说话朗朗有声,十分健谈,喜欢开怀大笑。他对津门掌故知之颇多,常在报端发表文章,笔名“老辛”。文章中怀古论今,总是包含许多珍贵的史料细节,观点也很开放,他属于那个时代的开明人士。因而他主编的《醒俗报》,自然是内容鲜活,视野开阔了。

《醒俗报》还邀请一位名叫陈恭甫的家作图。陈先生是一位市井名家,善时装人物。这在当时充斥古装仕女和山水花鸟的坛上是很难得的。陈恭甫的很写实。他虽然不像上海吴友如那样精工细致,却密切配合新闻,得很快,半工半写,但极有生活气息。在今天看来,中许多场面,都是今日再难见到的历史生活的图景。

《醒俗报》具有很强的批评性,这是上海的《点石斋报》所不具备的。它始自创刊,每期封面都是一幅“讽”。用辛辣而幽默的笔法,鞭挞丑恶,抨击时弊,特别是直接针砭官场的种种*,在当时是颇需要勇气和胆量的。这些直接介入生活与现实的办刊方针,贴近了百姓的所思所想,自然受到世人的欢。尤其当时“漫”一词尚未流行,讽应是最具时代精神的新型种。

也正为此,《醒俗报》历了一次很大的挫折。

1908年初夏,成亲王之子载振赴黑龙视察而途津门,天津南段警察局长段芝贵为了谋求黑龙巡抚职务,用巨金买伶人杨翠喜向载振行贿。这桩“美人贿赂案”惊爆于世后,津门家张瘦虎了一幅讽名为《升官图》这应是中国漫史第一幅反*的漫了。他投稿给《醒俗报》,揭露这一丑闻。刊物的主办人吴子洲胆小怕事,阻挠这一图新闻的发表,因之主笔陆辛农与另一刊物主办人温子英愤然而去。一时此事也成了新闻。

后来,解体后的《醒俗报》改名为《醒华报》。馆址迁至当时的奥租界大马路(今建国道)。办刊的方针并没有改变,一直坚持着《醒俗报》创刊以来锐意批评的思想倾向。尤其是在图新闻上的自由评点,犀利而尖刻,为全国任何同类刊物所不及。此外,还增加了绘图小说、科技常识、趣味猜谜等内容,更符合大众生活的需求。至于封面图案,一直采用讽,风格一如既往。《醒华报》的寿命不短,从清末跨时代地一直办到民国初年(1913年)。

陆辛农与温子英离去后,在日租界旭街德庆里内另办一份《人镜报》,开本比《醒华报》略略横长一点,只是文字采用了新式的铅字印刷。办刊主张和《醒俗报》没有两样,也是用讽来做封面,只是增加了文字版面,更适合识字的人阅读,相对平民性也就差一些。

这样,一时天津就有了两份刊《醒华报》与《人镜报》。

在中国封建时代的最后几年,天津出现的这些报,显示了这个城市文化人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以及自愿担当唤醒民众的责任,而且敢写敢,富于勇气。今日读了,仍心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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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震给我留下什么?(1)

在我私人的藏品中,有一个发黄而旧黯的信封,里面装着十几张大地震后化为废墟的照片,那曾是我的“家”;还有一页大地震当天的日历,薄薄的白纸上印着漆黑的字:1976年7月28日。后边我再说这页日历和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现在只想说,每次打开这信封,我的心都会变得异样。

变得怎么异样?是过于沉重吗?是曾的一种绝望又袭上心头吗?记得一位朋友知道我地震中家覆灭的历,便问我:“你有没有想到过死?哪怕一闪念?”我看了他一眼。显然这位朋友没有过大地震这种突然的大难降临是何感受。

如果说绝望,那只是地震猛烈地摇晃40秒钟的时间里。这次大地震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后来我楼下的邻居说,整个地动山摇的过程中我一直在喊,叫得很惨,像是在嚎,但我不知道自己在叫。

当时由于天气闷热,我睡在阁楼的地板上。在我被突如其来的狂跳的地面猛烈弹起的一瞬,完全出于本能扑向睡在小铁床上的儿子。我刚刚把儿子起来,小铁床的上半部就被一堆塌落的砖块压下去。如果我的动作慢一点,后果不堪设想。我紧抱着儿子,试图过身把他压在身下,但已没有可能。小铁床像大风大浪中的小船那般癫狂。屋顶老朽的木架发出嘎吱嘎吱可怕的巨响,顶上的砖瓦大雨一般落入屋中。我亲眼看见北边的山墙连同窗户像一面大帆飞落到深深的后胡同里。闪电般的地光照亮我房后那片老楼,它们全在狂抖,冒着烟土,声音震耳欲聋。然而,大地发疯似的摇晃不停,好像根本停不下来了,就像当时的“*”。我感到我的楼房马上要塌掉。睡在过道上的妻子此刻不知在哪里,我听不到她的呼叫。我感到儿子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背。那一刻,我感到了末日。

但就在这时,大地震戛然而止,好像列车的急刹车。这一瞬的感觉极其奇妙,恐怖的一切突然消失,整个世界特别漆黑而且没有声音。我赶紧踹开盖在腿上的砖块跳下床,呼喊妻子。我听到了她的应答。来她就在房门的门框下,趴在那里,门框保护了她。我忽然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就像从地狱里逃出来,第一次强烈地充满再生的*和求生的渴望。我大声叫着:“快逃出去。”我怕地震再次袭来!

过道的楼顶已塌下来。楼梯被柁架、檩木和乱砖塞住。我们拼力扒开一个出口,像老鼠那样钻出去,并迅速逃出这座只要再一震就可能垮掉的老楼。待跑出胡同,看到黑乎乎的街上全是惊魂未定而到处乱跑的人。许多人*着。他们也都是从死神手缝里侥幸的生还者。我抱着儿子,与妻子跑到街口一个开阔地,看看四周没有高楼和电线杆,比较安全,便从一家副食店门口来一个菜筐,反扣过来,叫妻儿坐在上边,便说:“你们千万别走开,我去看看咱们两家的人。”

我跑回家去找自行车。邻居见我没有外裤,便给我一条带背带的工作裤。我腿长,裤子太短,两条腿露在外边。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活着就是一切。我跨上车,去看父母与岳父岳母。车子拐到后街上,才知道这次地震的凶厉。的街面已被地震扭曲变形,波浪般一起一伏,一些树木和电线杆横在街上,仿佛刚遭遇炮火的轰击。通电全部中断,街两边漆黑的楼里发着呼叫。多亏昨晚我睡觉前没有摘下手表,抬起手腕看看表,大约是凌晨四时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大地震给我留下什么?(2)

幸好父母与岳父岳母都住在一楼,房子没坏,人都平安,他们都已逃到比较宽阔的街上。待安顿好长辈,回到家时,已是清晨。见到妻子才彼此发现,我们的脸和胳膊全是黑的。来地震时从屋顶落下来的陈年的灰尘,全落在脸上和身上。我将妻儿先送到一位朋友家。这家的主妇是妻子小学时的老师,与我们关系甚好。这便又急匆匆跨上车,去看我的朋友们。

从清晨直到下午四时,一连去了十六家。都是平日要好的朋友。在“*”那种清贫和苍白的日子,朋友是最重要的心灵财富了。此时相互看望,目的很简单,就是看人出没出事,只要人平安,谢天谢地,打个照面转身便走。我的朋友们都还算幸运,只有一位的朋友后腰被砸伤,其他人全都逃过这一劫。一路上,看到不少尸首身上盖一块被单停放在道边,我已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还活在这世上的。中午骑车在道上,我被一些穿白大褂的人拦住,他们是来自医院的志愿者,正忙着在街头设立救护站。他们告我,才知道自己的双腿都被砸伤,有的地方还在淌血。护士给我消毒后涂上紫药水,双腿花花的,看上去很像个挂了彩的伤员。这样,在路上再遇到的朋友和熟人,得知我的家已完了,都毫不犹豫地从口袋掏出钱来。若是不要是不可能的!他们硬把钱塞到我借穿的那件工作服胸前的小口袋里。那时的人钱很少,有的一两块,多的三五块。我的朋友多,胸前的钱塞得愈来愈鼓。大地震后这天奇热,跑了一天,满身的汗,下午回来时塞在口袋里的钱便紧紧粘成一个硬邦邦è头大的球儿。掏出来掰开,和妻子数一数,竟是71元,整个“*”十年我从来没有这么巨大的收入。我被深深地打动!当时给了我几块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事过三十年,已记不清是哪些人,还有那些名字,却记得人间真正的财富是什么,而且知道这财富藏在哪里,究竟什么时候它才会出现。

家尼玛泽仁曾对我说:在西藏那块土地上,人生存起来太艰难了。它贫瘠、缺氧、闭塞。但藏民靠着什么坚靭地活下来的呢,靠着一种精神,靠着信仰与心灵。

个人对信念的恪守和彼此间心灵的抚慰。

大地震是“*”终结前最后的一场灾难。它在人祸中加入天灾,把人们无情地推向深渊的极致。然而,支撑着我们生活下来的,不正是一种对春天回归的向往、求生的本能以及人间相互的扶持与慰藉吗?在我本人几十年种种困苦与艰难中,不是总有一只又一只热乎乎、有力的手不期而至地伸到眼前?

我相信,真正的冰冷在世上,真正的温暖在人间。

大地震的第三天,我鼓起勇气,冒着频频不绝的余震,爬上我家那座危楼。我惊奇地发现,隔壁巨大而沉重的烟囱竟在我的屋子中央,它到底是怎样飞进来的?然而我首先要做的,不是找寻衣物。我已历了两次一无所有,一次是“*”的扫地出门,一次是这次大地震。我对财物有种轻蔑感。此刻,我只是举着一台借来的海鸥牌相机,把所有真实的景象全部记录下来。此时,忽见一堵残墙上还垂挂着一本日历。日历那页正是地震的日子。我把它扯下来,一直珍存到今天。

我要留住这一天。人生有些日子要设法留住的。因为在这种日子里,总是在失去很多东西的同时,得到的却更多关键是我们是否能够看到。如果看到了它,就会被它更正对人生的看法并因之受益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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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入州(1)

在禹州考察完钧瓷古窑出来,雪花纷纷扬扬,扑面而来,这雪花又大又密,打在脸上有种颗粒感。按计划要取道郑州和洛阳而西,三门峡逾黄河北上,去新绛考察那里的年。现今全国的十七个主要的年产地中,就剩下晋南新绛一带的年的普查还没有启动。晋南年历史甚久,现存最早的年就出自北宋时代晋南的平阳(临汾)。这一带很多地方都产年。除去临汾,新绛和襄汾也是主要的产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未我在京津一带的古玩市场曾买到过一些新绛的古版。历史最久的一块版《和合二仙》应是明代的。这表明新绛的年遗存在二十年前就开始流失了。它有的历史规模究竟如何,目前状况怎样,有无活态的存在,心中毫无底数。是不是早叫古?贩子全折腾一空了?

车子行到豫西,没想到雪这么大,还在河南境内就遇到严重的塞车。大量的重型载重卡车夹裹着各色小车像漫无尽头的长龙,一动不动地趴在公路上。所有车顶都蒙着厚厚的白雪,至少堵了一天了吧。我们想出各种办法打算绕过这一带的塞车,但所有的国道和小路也全都堵得死死的。在大雪里我们不懈地奋斗到天黑,又冷又饿,直把所有希望都变成绝望,才不得已滞留在新安县一家旅店中。不知何故,这家旅店夜间不供暖气,在冰冷的被窝里我给同来的助手发了一个短信:“我有点顶不住了,再找机会去绛州吧!”然而,清晨起来新绛那边派人过来,居然还弄来一辆公路警车,说山西那边过来的路还通,要我跟他们戗着道儿去山西。盛情难却,只好顶着风雪也顶着面飞驰而来的车辆,逆行北上,车子行了五个小时总算到了新绛。

用餐时,当地主人要我先不去看年,先去看光村。光村的大名早就听到过。还知道北齐时这村子忽生异光,因名光村。主人说,你只要去了就不会后悔,村里到处扔着极精美的石雕,还有一座宋代的小庙福胜寺,里边的泥彩塑是宋金时代的呢。我明白,他们想叫我们看看光村有没有保护价值,怎么保护和开发。而今年春天我们就要启动全国古村落的普查,听说有这样好的村落,自然急不可耐要去,完全忘了脚底板已快冻成“冰板”了。

雪里的光村有种奇异的美。但我想,如果没有雪,它一定像废墟一样破败不堪。然而此刻,洁白的雪像一张巨毯把遍地的瓦砾全遮盖起来,连残垣断壁也镶了一圈白绒绒的雪,只有砖雕、木拱和雀替从中露出它们历尽沧桑而依然典雅又苍劲的面孔。令我惊讶的是,千形百态精美的石雕柱础随处可见。还有不少石础被雪盖着,看不见它的真容,却能看见它一个个白皑皑、神秘而优美的形态。它们是各类大型建筑坚实又华贵的足,现在那些建筑不翼而飞,只剩下这些石础丢了满地。光村有几户颇具规模的宅院,从残余的一些楼宇中可见其昔日的繁华并不逊色于晋中那些大院。但如今损毁大半,而且毫无保护措施。连村中那座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的福胜寺中的宋金泥塑,也只是用塑料遮挡起来罢了。我心里有些发急,抢救和保护都是迫在眉睫了。根据光村的现状,我建议他们学习晋中王家大院和常家庄园在修复时所采用将散落的古民居集中保护的“民居博物馆”的方式。但这需要请相关专家进一步论证,当务急需的是不叫古?贩子再来“淘宝”了。因为刚刚从村民口中得知最近还有一些石雕的柱础与门狮被贩子买去了。近二十年来,那些懂得建筑文化的建筑师们大多在城里为开发商设计新楼,常关心这些古建筑艺术的却是不辞劳苦和络绎不绝的古?贩子们,这些古村落不毁才怪呢。

大雪入州(2)

从光村回到新绛县城后,这里的鼓乐团的团长听说我来新绛,特意在一座学校的礼堂演一场“绛州鼓乐”给我们看。“绛州鼓乐”我心仪已久。开场的《杨门女将》就叫我热血沸腾,十几位杨氏女杰执槌击鼓,震天动地。一瞬间把没有暖气的礼堂中的凛冽的寒气驱得四散。跟下来每一场演出都叫人不住喊好。演出的青年人有的是当地的专业演员,有的是艺校学员。应该说这里鼓乐的保护与弘扬做得相当有眼光也有办法。他们一边把这一遗产引入学校教育,从娃娃开始,这就使“传承”落到实处;另一边将鼓乐投入市场,这也是促使它活下来的一种重要方式。目前这个鼓乐团已在市场立住脚跟,并且远涉重洋,到不少国家一展风采。演出后我约鼓乐团的团长聊一聊,团长是位行家,懂得保护好历史文化的味,又善于市场操作。倘若没有这样一位行家,绛州古乐会成什么样?由此联想到光村,光村要是有这样一位古建方面的行家会多好啊!

相比之下,新绛的年也是问题多多。

转天一早,当地的文化部门将他们保存的新绛年的古版与老摆满一间很大的屋子。单是古版就有近二百块。先前,新绛的年见过一些,但总觉得它是古平阳年的一个分支,比较零散。这次所见令我吃惊。不单门神、戏曲、风俗、婴戏、美人、传说等各类题材,以及贡笺、条幅、横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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