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打住自己愈发不可收拾的念想,可大雪之日他除了待在帐中去不了任何地方,做不了任何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这般来来回回地在心头折磨了自己三日,见雪渐小,这便移步至帐外,欲要整顿军队再度出发。
刚走出几步,不远处营地前两名值守的士兵闲来无事,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今日听闻的小道消息——
“这天气竟还有人比咱们王爷还不怕死,执意出城,也不怕被雪给淹死。”
“哪用雪淹,不是说山头滚落下一大块雪球将他们砸了个人仰马翻,马车都滚到山崖下去了,只怕马车中的人凶多吉少咯。”
“啧,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说那马车颇为华贵,像是城中的富贵人家所用,有钱还这么想不开,真是不要命了。”
至此,贺凛脸上神色淡漠,眸底生出几分对手下士兵话谈闲聊的不悦来。
正欲开口,雪地里远远出现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直冲冲朝军队驻扎营地而来。
贺凛神色微变,值守的士兵也顿时摆出正色,直到那人渐行渐近,才叫人瞧出来人竟是王府的侍卫,擅骑术,上次晏明月病倒就是他快马加鞭将消息带到的,可此时他却并未骑马,整个人看去狼狈又着急,奔在雪地中几欲跌倒。
贺凛眉心猛地跳了一下,面上未显露分毫,心底却隐隐涌上几分不安,阔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险些跌入雪中的侍卫:“何事如此匆忙?”
侍卫大喘一口粗气,自嘴边呼出的热气变为白气大喊道:“王爷,可算找着您了!”
贺凛心底的不安逐渐放大,即使沉着一张脸,开口时一向冷静的嗓音却因微颤着,显得一分难以压制住的焦虑:“快说。”
“王妃她前几日执意出城,说是要寻什么重要之人,一刻也不能等,我们阻拦不下,却见雪势渐大心里越发不安,这便擅自做主,前来西山寻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贺凛因侍卫口中那句“重要之人”,胸前骤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眼底寒意赛过冰霜,密密麻麻的痛意自全身席卷而来,似比在战场上后背射来的冷箭还要令他难以承受。
所谓重要之人,能是何人。
如此恶劣的天气,也难挡她心中所想,于此倒当真显得他这几日的心绪尤为可笑。
而后脑海中忽的闪过士兵方才的闲聊:“只怕马车中的人,凶多吉少咯……”
贺凛身子微颤,猛地抓住侍卫的臂膀,力道之大,手背爆起隐忍的青筋,半山腰的寒风刺得他喉头生疼,像是一把要将他血骨划破的利刃一般,微颤着嗓音喑哑道:“她人呢?”
侍卫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犹豫分毫,哆哆嗦嗦开了口:“属下出发前听闻王妃回来时马车遭山上滚落的雪球砸中,随行的侍卫将人给救了回来了,可那般高的山崖,属下未能瞧见王妃归来这便先一步前来告知王爷,不知王妃她……王爷!您去哪!”
话未说完,贺凛却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一把甩开侍卫,转身跨上一旁的骏马,拉住缰绳的手竟抖得厉害。
贺凛却没有半分犹豫,双腿夹紧马腹,猛地抖动缰绳,如风影般迅速消失在一片白雪皑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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