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生活单调、枯燥、乏味,易欢在船舱里闷了两个多小时后,走了出来;甲板上,正举行着热闹的露天舞会。一对对洋人在舞曲的伴奏下,搂抱着踱步回旋。华人则要矜持得多,大部分都坐在旁边喝着饮料微笑观赏,或低声聊着自己喜欢的话题。
易欢寻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让大林在另一张空位上坐下,招来端着饮料的侍应生,要了一杯水果茶,大林也跟着要了杯水果茶。主仆俩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别人跳舞,突兀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在这?”
易欢抬眸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少女,脑子里顿时冒出两个字,麻烦。是的,说那句话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汪嘉玉,另一个是苏雨婷。她和苏雨婷快一年没见过了,以为她不去津沽,苏雨婷不来蓟州,她们不会碰面,没想到,会在去花旗国的海轮上遇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轮船两位包下来了吗?”易欢讥笑问道。
汪嘉玉和苏雨婷对视了一眼,虽然这两位不认识,但是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跟易欢不对付,立刻就有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
“易妹妹。”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易欢看到了林家兄妹,林哲箫和林阮走了过来,微笑道:“林少爷,林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你这是去花旗国玩还是读书?”林哲箫问道。
“去读书。”易欢答道。
“我们也是,我二哥要去伍斯特理工学校读物理,我和雨婷准备去韦尔斯利学院读艺术,你呢,打算去哪所学校读什么?”林阮问道。
汪嘉玉抢先道:“好巧啊,我也是去韦尔斯利学院读艺术,那我们岂不就是同学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叫苏雨婷,你叫什么名字?”苏雨婷笑问道。
“我叫汪嘉玉。”汪嘉玉笑道。
两人似乎一见如故。
韦尔斯利学院是有名的女子学校,易父不愿易欢步她三姐的后尘,嫁给一个外国人,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面,特意嘱咐易歆给她挑的;恰好易歆也担心外国那些男的欺负了她的宝贝妹妹,替妹妹报读了韦尔斯利学院。可现在知道苏雨婷和汪嘉玉也准备报读这所学院,易欢觉得她还是换所学校比较好。女人的敌人从来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啊,汪嘉玉和苏雨婷,眼刀嗖嗖地往她身上甩,恨不能将她凌迟。
易欢心里十分纳闷,和她们都只有一面之缘,交谈不过数句,她到底哪儿得罪这两人了?苏雨婷,或许是因为林哲箫,汪嘉玉难道是因为陆露?厌乌及屋。好在易欢也不是那种没有朋友就活不下去的人,她们不愿与她交好,她也就远着她们,不搭理她们,对她们的酸话,听而未闻,对她们的眼刀,视而不见。
和汪嘉玉一起去花旗国的还有上次和陆霆比试射击的男生刘振兴,他要去的学校也是伍斯特理工学校,他要学的专业是化学。易昊然和两人相处的不错,因而生起了换学校的念头,“小姑姑,你说我去伍斯特理工学校读物理怎么样?”
易欢咽下嘴里的苹果,道:“不怎么样,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的,你三姑姑已经替你报读了波士顿大学的数学金融,你要是不想读,在花旗国玩两个月,你就回国好了。”
易昊然立马打消了换学校的想法,他好不容易做为搭头出国了,才不愿玩两月就回国呢。
姑侄俩正说着话,少霞进来道:“小姐,林三小姐请你过去打麻将。”
虽然倭国海军已经退回本地,但是易欢乘坐的这艘客船,从沪城出发,沿海岸线南下,经太平洋、巴拿马至不夜城,耗时大约四十五天,昨天上午到了港城,停靠了六个小时。大家都下船去透了透气,还有几十天的船要坐呢。为了打发时间,林哲箫买了扑克和麻将。
在船上无所事事,打麻将是消磨时光的好法子,易欢和易昊然欣然应邀,林哲箫三人打牌,四个姑娘打麻将;林阮找出东南西北四张牌,先摸风定座位。汪嘉玉摸到东,苏雨婷摸到西,易欢和林阮,一个摸到南,一个摸到北。
在桌边坐下,汪嘉玉使了个眼色给苏雨婷,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有点彩头,打起来也有意思一些。”
“没错,我们就打五个铜板了个子。”苏雨婷赞同地道。
林阮蹙眉道:“既是小赌,那一个铜板一子吧。”
“阮阮,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啊?就五个铜板了,易小姐,你没有意见吧?”苏雨婷斜睨易欢道。
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易欢早就瞧在眼里,却不在乎,这点小钱,她输的起,更何况,麻将还没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易欢笑道:“我没意见。”
三比一,林阮也不好再反对,汪嘉玉掷骰子,摸牌开打。易欢的手气,第一局就抓着苏雨婷点了一炮,“胡了,十三幺,苏小姐的牌打的真好。”
苏雨婷撇了撇,示意女佣给铜板。
第二局,是汪嘉玉点的炮,易欢再次胡牌,七小对。
易欢一口气胡了十二把,把把都是大牌,而苏雨婷点了五炮,汪嘉玉点了八炮,输得两人脸色十分难看;汪嘉玉甚至失口说出了,“为什么你一直胡牌,你该不会出老千吧?”
易欢把牌一扣,目光冷冷地看着汪嘉玉,“密斯汪要是输不起,就早说,为了这么点小钱,就往我身上乱泼脏水,密斯汪不觉得自己很下作吗?”
“你说谁下作?”汪嘉玉尖声道。
“说你下作,牌品如人品,没钱充大款,输了就翻脸,还说别人是下等人,我看你才是没有教养的下等人。”易欢嘲讽道,汪嘉玉瞧不起船上的侍应生、保洁员、水手,开口闭口就说人家是下等人,摆出一副自己很高贵的样,让易欢愈发的觉得她烦;再说了,泥人还有三分泥性呢,易欢也是娇养出来的姑娘,多次忍让,那是她教养好,不代表她没脾气。
“你才是下等人,你欺负人。”汪嘉玉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易欢冷笑,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易欢不知汪家的情况,汪家发家不过是第三代,没什么底蕴,汪嘉玉怕人瞧不起她,才会处处标榜自己是上等人,说是去国外读书,其实不过是去镀金。易欢的话,刺激到她了。
姑娘们这边闹腾起来了,三个打牌的男生闻声过来了,林哲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阮苦笑道:“没出事,就是……”
“就是有人输不起,翻脸了。”易欢接话道。
刘振兴见汪嘉玉不在场,就知翻脸的人是汪嘉玉,暗叹了口,道:“嘉玉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三位别见怪,我在这里代她向三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