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渡言及一众万古山庄弟子见水雾起后,柳惜见身形倏地没入雾中,再见不到,这时听见柳惜见如此大骂,只恐她受了西边武林人的暗算,各人忙从后拥上来。梅渡言冲在最前,金门弟子以为万古山庄弟子要一拥而上对付吕山,也急从另一面赶来。
梅渡言窜入雾阵之中,到了原先柳、吕立身的所在,见了眼前情形,不由得大震,随在他后的万古山庄弟子见状也是张目结舌。金门弟子离得本近,此时也过了来,轻雾飘袅中,众人见吕山头顶插着一柄蓝把长剑,自肩至脚紧紧被冰块覆住,脸上颧骨、鼻端沾了几点红血,吕山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柳惜见面色苍白,正被万古山庄弟子从地上扶上,各人只见她右手捂着左臂上一道长长的血口,血泡正从伤口里冒出。
姬无殇叫了两声“师父”,没甚动静,他身旁一弟子颤声道:“不行了,师兄。”姬无殇瞧了那弟子一眼,身手去探吕山鼻息,哪里还有气。他素来敬爱吕山,这会儿师父遇难,心绪大乱,全没了主意,呆呆立着瞧吕山尸首。
盛绿水、慕容敢等西边武林人此刻也凑了上来,柳惜见秀眉倒竖,咬咬牙横了米小七一眼,双目往地面一瞥,就便踢起地上一寸来宽的一把长刀来,右手颤巍巍握住刀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米小七低头瞧了瞧自己空空的刀鞘,又瞧了瞧那长刀,刀身上镌着“米小七”三个字,米小七道:“这是我的刀啊,怎地在这?”
柳惜见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怎地在这,这恐怕要问米大侠你吧。”
米小七的兵刃适才被股巨力牵出手去,还不知是为何,目下柳惜见上来便冷眼痛骂,他脑中自有些将解未解的念头绕着,一时还不得明朗,要辩也辩不清,只是道:“我也不知啊。”
柳惜见冷冷道:“哼,方才我与吕前辈对掌,正分不得心时,无端端地就飞来一把刀,直戳我左手臂。”说着,又轻轻摸了摸脖颈,道:“哦,是了,还有一把剑,是直冲我脖子上过来的,要不是我偏头偏的快,只怕命要送在这了。”众人去瞧她颈上,果有细细一道血痕。柳惜见说罢喘吁口气,低头便找寻,口中说道:“我倒要看看,那又是谁的剑!”各人也把头俯下,想寻她说的剑。
此刻雾已散去大半,尽能瞧得清庭中情形。金门中一叫冷台的人道:“吕师叔,吕师叔头上的剑,不是……不是宋八丑的么?”其实有人也早见吕山头上那插着的剑是宋八丑的,宋八丑更是早见了,他心中又惊又惑,又惧又气。众人中,巴山彦也失了兵刃,经了柳惜见这一会儿诉说,心底也怕起来,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暗暗祈祷之际,陆紫嫣便从柳惜见身后捧了一口剑来,剑刃残留淡淡血迹。
巴山彦见了自己剑,虽知不妙,但胜在尚有宋八丑和米小七也临此境,倒也不十分慌乱。柳惜见看了看那剑,道:“这剑上也未刻记人名,不知是谁的?”
秦安瞧了瞧西边武林群雄,见巴山彦手中只一空剑鞘,并无兵刃,说道:“只怕是巴大侠的。”各人往巴山彦瞧去,巴山彦道:“不错,那是我的剑。”
谢梦恕怒道:“巴大侠,咱们便是新结了些仇怨,闹得不快,可方才我师姐正和吕前辈相斗,你趁机暗害偷袭,这未免也太过小人!要打,何不光明正大同咱们打?”他这一放言,万古山庄弟子当即出声援应。他们见吕山这一强敌已死,柳惜见未受大伤,越发增了底气,十人之声震响客店后庭。
金门弟子本痛恨柳惜见,但此际吕山被杀,其死又有迹可循,新仇之下,各人一时俱没将柳惜见这个旧仇放在心上,均看瞧宋八丑。姬无殇也知金门为抢夺金芒剑去救吕山、邹无晋等人得罪了西边武林人,他们来寻柳惜见等人的路上与宋八丑、章翼济等人相遇,言语相谈间便有些夹枪带棒,只不过先前有吕山坐镇,西边武林群雄总还只是在嘴上讨便宜,不敢动手,如今见了吕山致命一剑是那宋八丑兵刃所致,柳惜见又真受了伤,姬无殇也早想到是西边武林人趁柳惜见和吕山酣斗之际出手暗害,心中又怒又气又悲,忍了泪说道:“宋八丑,你……你……你杀了我师父,还有什么话好说!”
宋八丑正色道:“吕大侠头上的剑是我的不错,可我方才明明好好站着瞧吕大侠和柳姑娘比试,谁知那雾一起,便觉有股力一拉我手,我剑便脱手去了,真不知道如何就成了这样。”
金门弟子怒气不息,有人说道:“难道剑会长腿自己跑不成。”那弟子说罢,瞧了宋八丑手上的空剑鞘一眼,绕转至吕山身后,指着那剑道:“这剑柄对准我们所处的方位,剑又是你自己拿着的,不是你放的剑,还会是别个?”
柳惜见道:“巴大侠、米大侠,你们的刀剑也冲着我便飞过来了,且给个交代吧!”
巴、米二人互瞧了一眼,巴山彦道:“我可没放剑伤你。”
谢梦恕道:“那你的剑怎到了我师姐这边,还伤了我师姐?”
巴山彦摊手道:“我也不知啊,便像宋大侠说的一样,有什么东西一拉,我剑便被抽出去了!”
秦安道:“照说,巴大侠、米大侠、宋大侠你们三个同这许多前辈站在一处,怎地只有你们三个人的兵刃被那股什么力拉了出来,别人没受什么怪力拉扯?”
金门弟子见吕山惨死,悲痛无绪,见宋八丑推托,一怒之下,便有人上去将宋八丑围住,吵嚷吓骂。
梅渡言暗暗思索良久,瞧了瞧冰中的吕山,又瞧了瞧巴、米、宋三人,最后望向柳惜见,心中已把迷局解了。西边武林人中,多也是看热闹的,听了宋八丑等人陈辩,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念在同域同乡,想去相助的,可此事实在诡异,他们也理不出个头绪。众人中,唯有慕容敢心思最细,暗思多时,也将眼光放到柳惜见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