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虽然嫁入谢家六年,但谢流忱从未与她行过房事。
他给过她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但她觉得那只是借口。
谢流忱曾经对她说,女子生育艰难,还有性命之忧,他并不想她受这等苦楚,所以将来在合适的时候,他会从宗族里抱养一个孩子寄养在二人名下,做他们的孩子,不让崔韵时担负一无所出的名声。
可是六年过去,这个所谓合适的时候也没有到来。
她也没怎么相信过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因为它听起来多像一个对妻子情意深厚的男子说出的话,可是她和谢流忱是这样一对恩爱夫妻吗?
当然不是。
她在谢家,是个名叫崔夫人的摆设、管家的工具、让谢燕拾奚落戏弄的丑角。
谢澄言和她一起缀在这个古怪的队伍最后。
几个人慢吞吞地走着,尽量拉开和前面那批人的距离,像一条随时会被甩掉的尾巴。
又走了片刻,前面的人停下,谢澄言让丫鬟过去询问又怎么了。
丫鬟领命,回来后说:“是二姑奶奶想做个香包,让人给她摘花瓣完整,没被虫蚁咬过的烟葵当材料,而且要是六瓣的烟葵,五瓣的不行。”
前边的下人们都看见谢流忱为了让妹妹安心,都能任由妹妹发话,把主母打发到最后面跟着,可见在谢流忱心里,谢燕拾的分量有多重。
为了讨好这位受宠的二姑奶奶,下人们全都卖力地为她寻找六瓣烟葵花。
这倒是让崔韵时等人不用继续跟着他们的步调往前走。
走快了,谢燕拾要嚷着说看见崔韵时的身影就害怕,走慢了,谢燕拾又要说她心怀芥蒂,才故意走得远远的。
崔韵时看着右手边开得正好的鸳鸯锦。
她左手不便,只有右手能做事,做戴头上的大花环太勉强,就只做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出来,问谢澄言:“阿言想戴在哪只手上?”
谢澄言晃晃左手:“右手还要读书写字,戴左手吧。”
崔韵时又编了一个花环给行云,芳洲在一边探头探脑:“那我做戴头上的。”
两人一同开始编制,她动作没有芳洲快,芳洲做完两个大的,她才刚做好一个小花环。
芳洲做完发现自己手艺竟然很不错,来了兴致,又做了几个。
最后几人头上手上都戴满了花环,彼此看看,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声传到前面的亭子里,谢流忱带着谢燕拾在里面休息,底下人则还在给谢燕拾摘花。
青溪一瘸一拐地走到谢燕拾身旁,谢燕拾此时心情很好,她喜欢这样被人围着。
她生来不凡,注定要做一支钗上最闪耀的明珠。
她对青溪和颜悦色道:“你方才为我摘花,不小心扭伤了脚,也坐下吧。”
青溪喜滋滋道:“多谢二小姐赏。”
谢燕拾刚要说些什么,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依稀可以辨别出其中有崔韵时的声音。
她的笑容凝滞片刻,对元若吩咐:“去把大嫂请来。”
元若是谢流忱的亲随,并不受谢燕拾的支使,他看了谢流忱一眼,请示道:“公子……”
“去吧。”
元若很快就将人请来了。
崔韵时向谢流忱行完礼,他正在石桌上摆弄一大把琐碎的部件,谢燕拾想要用这些部件拼凑成一座小型的燕翎阁,但她没有耐心,始终没有完成,便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带给他,让他做完了,她再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