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郡主越想越气,转过头便跑去找裴玑。
裴玑正帮楚明昭剥着烤好的地瓜,见清平郡主阴沉着一张脸杀过来,搭她一眼,随即继续手上的活计。等剥好了递给楚明昭,才问清平郡主所为何事。
清平郡主瞧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愈加气闷。她道明了来意,让裴玑饶了贺珍。裴玑却是摆了摆手,说日子还没到,何况她抄够没抄够还要等着他查验。
清平郡主气道:“再抄下去,我女儿的腿就要废了!那可是你亲表妹,你怎就这般狠心!”
“亲表妹,”裴玑笑了一声,“姑母当年刁难我母亲的时候可也没想过那是你亲弟媳啊,这会儿想起来拿亲缘说事儿了?再者说了,表妹做错了事,不该罚么?姑母哪来的底气跟我发火?”
清平郡主被他这番话噎了一噎。她当年搓捏姚氏时,的确也是没想到将来她会有回来低头讨好的一天。姚氏肚子一直没动静,她都觉得姚氏大约是生不出了。何况纵然姚氏生了儿子出来,与她何干,广宁这种位处边地的封地,她是不会想让女儿嫁过来的。却不曾想,局面会有颠覆的一日。
清平郡主缓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好,纵使的确是珍姐儿错了,但世子妃安然无恙,珍姐儿也没酿成什么恶果,世子罚也罚了,是否可以到此为止了?”
裴玑原本正温温柔柔地与楚明昭低声说笑,闻言立时冷了脸,转头睥睨清平郡主:“那照姑母这么说,故杀平人未遂的都该判无罪了?明昭安然无恙也是运气好,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呢?明着告诉姑母,若是明昭此番有个三长两短,莫说一个贺珍了,整个贺家我都不会放过。”
清平郡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是铁青着脸不肯走。裴玑捧起一盏清茶慢慢呷了一口,悠悠道:“这样吧,姑母若是实在不想让表妹继续跪抄下去,那就此打住也不是不可以。”裴玑见清平郡主面上一喜,笑了一笑,“姑母不要急着高兴。我的意思是,剩余的那些,用三十大板来抵偿。”
“你!”
“姑母不要得寸进尺,我让她抄经已是惜情,姑母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依的,我会很作难的。”
清平郡主气得手指直抖,憋了半晌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悻悻而去。
楚明昭有些不解,问裴玑到底想做什么。裴玑自己也剥了一个地瓜,道:“自然是,逼走她们母女俩。原本姑母已经是个麻烦,如今又添了个贺珍,自然是走了最干净。但是这事我不好直接提出来。”
清平郡主是经过他父亲同意留下来的,他父亲的用意他也能猜到几分,若他因明昭之故将二人赶走,他父亲将来怕是要借此朝明昭发难。但若是她们自己要走那就怪不得他们了,亦且贺珍毕竟有错在先,清平郡主才不敢出去嚷嚷。
清平郡主最终还是选了打板子。毕竟打板子一会儿就过去了,而且只是外伤,但腿要是废了那可就真的是个废人了。等裴玑派来的婆子行刑罢离开后,清平郡主简直哭成了泪人。
裴玑不过是先抛一个似轻实重的惩罚,然后逼着她自己选一个重的,他根本就是在耍弄她们!
她跋扈了半辈子,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她女儿在贺家那也是被捧上天的,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可她遇上了这样的侄儿,又有什么法子。
贺珍知道裴玑心里是憋着一股气的,范循若是对楚明昭做了什么,裴玑激愤之下一刀杀了她都是有可能的。如今这般,已是好了很多了。
贺珍深吸一口气,往窗外望了须臾,道:“母亲,等我伤养好了,咱们就回海城吧。”
王府后花园有个暖室,专供熏开花卉,里头摆着牡丹、菊花、梅花等各色花品。楚明昭今日得闲,过来转了一圈。不过她一路看下来,脑子里想的全是什么花可以做成什么点心,最后觉得自己还是快些出来的好,不然真的摘了花拿去吃,这大冬天的,让其他人看什么。
她从暖室出来后,没走多远就遇见了裴湛。两厢叙礼后,她对裴湛那日的援手道了谢。若非半道上遇见裴湛,她会不会被范循掳走真是很难说。
裴湛似乎很有些赧然,面色薄红,低着头忙道不必客气。楚明昭颔首,想着要避嫌,与他客套几句便转身走了。
她望着存心殿的方向,忽然想起来,今日就是裴玑管她要账的日子啊。
不远处的花台旁,薛含玉瞧见裴湛悄悄回望楚明昭的侧影,心头冷笑。若非顾忌着裴玑,她真想帮帮裴湛。
一旁的裴语顺着薛含玉的目光,正瞧见裴湛离去的背影。她回头再去看薛含玉时,她已经收回了视线。裴语如今做细作简直做上了瘾,她打量着薛含玉的神色,问她在想什么。
薛含玉轻声道:“方才瞥见益都王世子,我倒是想起来郡王与我说不日便要去春场跑马的事。不晓得郡王并几位大伯小叔,谁会技胜一筹。”
站在裴语身侧的罗妙惜闻言,目光一动。待与薛含玉分开,罗妙惜笑盈盈对裴语道:“郡主也去看跑马么?不知可能带我一道?”
☆、第七十三章
裴语对于罗妙惜的印象一直不错,她觉得这姑娘性子直率嘴巴又甜,心眼儿似乎也挺好,值得结交。她听说上回郭氏去逼问楚明昭静竹小产的事,罗妙惜还站出来帮楚明昭说话。一般的官家小姐可没这胆量,郭氏再如何也是亲王次妃,这么出来噎她一下,等于就是得罪了她,往后还不知会不会被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