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片段在江宁的脑海中交替闪过。
“我跟皇上啊,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皇上见我的第一面,便吵着闹着要我做他的妻子。”
“那年上元节灯会,红灯万里,尚且年幼的我攀上城墙,不慎跌落。是皇上不畏生死,以身为盾,将我护在怀里,那一刻,我决心非他不嫁。”
“那年我方才及笄,为了皇上洗手作羹汤,险些烧了厨房,皇上面不改色的吃下了一整桌焦黑的饭食,却在看到我手上的烫伤时红了眼眶。”
……
过往自己在众宫人面前所放的厥词铺天盖地的朝着江宁袭来,头昏脑胀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眼看着穆景昭的脸越来越近,江宁心中忽然了然了一切。
这所谓的合作不过是皇上想让她为此前不知轻重的冒犯之举付出代价。
她看着穆景昭越来越近的脸,浑身颤抖得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小人知道错了皇上,小人再也不敢私自编排皇上了。”
穆景昭没说话,只是在她身前不远处蹲下身子,他看着江宁,将手揣进怀里。
江宁颤抖后退,惊恐地瞪大眼睛,难道,他是想杀人灭口?
她双手护着脑袋,艰难缩成一团,意料中的刀子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有些迟疑的睁开眼,江宁看到穆景昭摊开的掌心中正安然躺着一颗硕大的金锭子。
“你言语中故事发生的场景,大多发生在民间,据我所知,江清远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只靠杜撰,不可能杜撰出如此生动的画面。”
江宁却仿佛再也听不进去穆景昭的话了,她死死的盯着穆景昭手中那颗闪闪发光的金锭子。
“朕后面找人去调查过你所说的一切,确有其事。”
穆景昭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手掌猛然收拢,像是把江宁的整个命运都握在了手里。
“朕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
一个月前,帝都,北街一处不起眼的墙角边。
数十位年龄各异,衣着不一的居民端着瓜子和茶水,坐在排列整齐的矮板凳上,正聚精会神的望着墙角的位置。
人群深处,身着素色麻衣的少女——江宁,清了清嗓子,神情紧张地对着众人开口,“只见那贼人手持长枪发出一声厉喝,长枪直朝着女将军门面刺去,枪头破空,发出一阵尖声利响,在空中卷起一阵气流,激得女将军发丝飞扬。”
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就连人群末端嗑瓜子嗑得最起劲的老伯都捻着手上的已经空掉的瓜子壳,屏住了呼吸。
“然而,枪锋却在女将军额前将将一寸时骤然停下,贼人大惊,抬头朝着女将军望去,只见——”
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朝着江宁的方向望去。
而江宁,此时却是安静的闭上了嘴巴,端起手边的茶水灌下去一大口,便不再说话了。
“只见什么?”前排的少女愤然起身,掏出一枚铜钱丢在了江宁身前的竹盘里。
随着抗议声不断响起,座位上的听众纷纷起身,不情不愿的掏出铜钱放进江宁面前的竹盘中。
“只见什么啊?”
“好姑娘,你就把后面一点说了吧,就一点。”
随着哀叫声不断响起,人群的情绪不断变得激昂、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