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南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陆知宴一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嘴皮得让人想抽两巴掌,以至于突然一下子变成刚才那副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废话的样子,裴熙南竟然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他怎么回事儿?”裴熙南自言自语道,看着陆知宴和施妗混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交谈,俊男靓女的,裴熙南觉得他那样子可真像是施家即将进门的女婿。
他撇了撇嘴,陆知宴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莫名让他觉得不爽。
最开始和陆知宴没什么接触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个人不苟言笑,像个捂不化的冰块,常年冷着一张脸,对身边的任何人都吝啬于露出一个笑容,面瘫一样。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两个人处处偶遇处处碰巧,他才觉得陆知宴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起码对待他的态度和自己的认知里是不一样的。
然而现在他却发现,陆知宴好像从来没有对他哪里特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知宴也可以和别人言笑晏晏。
哪怕是死对头,但是当发现自己的位置从特别变成普通,还是会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奇怪,甚至有些荒唐。
裴熙南叹了口气,端着酒杯转身走到相反的方向和其他人攀谈去了。
殊不知陆知宴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偏过头来看向了他的背影,微抿着唇,眼眸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蒙着一层不可捉摸的雾。
酒会比裴熙南想象中的还要累,一晚上都没能得空坐着歇一会儿,和向嵘也没机会再碰在一起,身边来来回回一直在换不同的人,大脑一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比他高中时候打一下午篮球比赛还耗费精力。
一直快到十一点,裴熙南好不容易结束了和经营珠宝产业的王总的对话,趁着没有新的人过来,端着酒杯快步走向露台,远离了人群,才缓慢地舒了口气,觉得轻松多了。
他倚在玻璃护栏上,双臂随意地搭在上面,仰着头狠狠闭了两下眼睛又睁开。
在里头闷得脸通红,裴熙南拿着酒杯贴了贴脸,想要给自己降降温。
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扫荡了两遍,骤然顿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自觉地寻找陆知宴的身影。
裴熙南仓皇地收回目光,转而盯着自己的鞋面,脑子里却不可控制地又开始想刚才的那个问题——陆知宴为什么突然不对劲儿了。
他直觉陆知宴在跟他生气,毕竟刚才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啊?
想来想去,裴熙南回忆起那天在微信里对陆知宴说过的话,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个,毕竟除此之外,这么久都没见到,他想不出其他惹的到他的情况了。
他翻出手机来,找到陆知宴的名字。
每天微信上都有很多人说话,和陆知宴的对话框早就已经被压到最下面了。
最后一句还是陆知宴的一句抱歉,他就没再回复,过了这么多天,他都快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当时自己确实是有点生气,现在换了时间换了地点,裴熙南仔细把自己的话反复读了好几遍。
觉得好像是有些……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了,暂且不论两个人是死对头的关系,陆知宴毕竟是一片好心,睡皱了那话可能他的确没多想,甚至有可能传了几个人的嘴传到自己这里的时候都传变了味儿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因为别人衣服睡皱了就上赶着给人送了一套高定结果对方却不领情,张口就是质问和责怪,他估计得气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心都有了。
裴熙南看着地面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思,从心底升出了一丝烦躁,可别管陆知宴怎么回事儿了,他现在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再碰见陆知宴几次他都怕自己折寿,然后这才过了多长一段时间啊,他竟然就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让他生气了,放在以前,他巴不得气死陆知宴。
裴熙南揉乱了头发,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敞开衣领,转过身去看着夜景。
陆知宴在不远处用余光把裴熙南这一套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想了想,和旁边人说了一声有事,换了一杯新的红酒,走了过去。
“裴总。”
裴熙南突然被从身后叫了一声,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酒差一点撒出来,一回头正看见自己刚才想了半天的人,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没像往常一样回一句“陆总”,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怎么自己在这儿?”
陆知宴走到他身边,胳膊支在栏杆上,一条长腿屈起来,正好西装裤子勾勒出绷紧的臀线,裴熙南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抿着唇没说话,陆知宴没等到回答,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
裴熙南也侧过身来,开口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反问道:“陆知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想他应该用玩味的,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是话一出口,他竟然感觉自己语气有点委屈,而且对着陆知宴说出这种话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
陆知宴闻言挑了挑眉,站直了身子,“裴总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