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担心是假的。白离刚走那一阵儿,白妈妈有时候彻夜睡不着,坐在窗边往外看。这些白景行都知道。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白妈妈轻轻喊一声客厅里的两人:“来吃饭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白父白母坐在餐桌一侧,闻君何坐在白离常坐的另一侧位置上,第一口尝到白妈妈做的菜,筷子顿了顿。
白妈妈看到了,笑着说:“我做的都是本地菜,你可能吃不惯。”
闻君何摇摇头,说“很好吃”。
这一桌子菜都是白离的味道。以前不知道珍惜,现在才发现他愿意用所有的口腹之欲去换这一桌熟悉的味道。
“我很抱歉,也很后悔。和小白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来探望过叔叔阿姨。”
现在坐在这里,最想要的那个人却已不在身边。
闻君何吃了很多菜,白妈妈中间又给他添了一碗饭,他也全吃了。
他说了那句“后悔”之后,就再没提白离,他看得出来白父白母也难过,心里记挂着儿子。便转移话题聊云城的风土人情。说自己6月份第一次来的时候,只在楼下站了不到十分钟,全身就湿透了,裤子和衬衣全贴在身上。后来他再来,就换上亚麻的衣服——因为觉得穿t恤短裤对长辈不尊重。
白妈妈便笑着说:“没那么多讲究,以后穿舒服一点就行。”
白妈妈心肠软,吃了一顿饭就看着闻君何可怜,被白景行看了两眼,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闻君何看出来了,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还帮着收拾了厨房。
吃完饭没再坐,道了别就离开了。
后来闻君何就常来,频率增加了,也从不空手。
他不买太贵的东西,就是一些平洲特产,也不主动上楼,还是站在楼下等。直到被回来或者下楼的白父白母遇到,让上楼才会上楼。
白母有时候留他吃饭,他也不推辞,就去厨房帮忙,每次一桌子菜全都吃完,陪着说两句话,时间差不多了就走。进退有度,不刻意热络,也不过分客气,从不让人生出不适来。
小区里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看到闻君何在楼下等的次数多了,便问他是白家什么人,闻君何说自己是白父白母的学生。渐渐地,白父白母也默认了这个身份。
临近年底,闻君何来得更勤。过小年那天,他带了很多年货过来,在楼下等的时候,邻居大叔带着孙子放鞭炮,跟他说:“你今天怕是跑空了,老白一家去外祖家了。”
云城的风俗是小年去岳父岳母家过,闻君何头一次听说。便问邻居大叔要了电话,给白景行打过去,说自己带了些年货过来,放到楼下传达室了,叔叔阿姨回来别忘了去拿,然后顿了顿,说自己要回去了。
云城没有机场,闻君何每次都是飞到临市,然后再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本来是想和白父白母一起吃顿饭的,现在放下东西,要连夜赶回去。
邻居大叔看着都替他累。
闻君何看起来却很开心,他觉得自己跑这一趟物有所值。因为白景行在电话那边跟他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不用麻烦邻居。”
他要拿到白父白母的电话很容易,但和白父主动给,是两码事。
闻君何从年货里挑了一些巧克力塞给邻居大叔的孙子,又成功要到了邻居的电话——他知道这邻居大叔和白景行关系很好,他也没别的意思,是怕白父白母年龄大了,万一有点急事,让邻居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你离得远,打你电话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邻居大叔调侃了一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小白不在,我离得再远也就是两个多小时,总能过来。”闻君何说。
邻居摇摇头,感叹一声有钱人真是不把飞机票当钱。
没想到年初二晚上,闻君何就接到了邻居电话。
邻居说白景行晚上出门倒垃圾,结果楼道里的灯坏了,没注意脚下,狠狠摔了一跤,现在大家正帮忙往医院送。
电话里声音乱糟糟的,邻居嗓门很大,依然能听见白妈妈焦急的声音。
闻君何从床上跳起来,一只手夹着手机,另一只手去柜子里拿衣服。
“大叔,麻烦您送白叔叔去医院,我现在马上过去……对对,是腿吗?那先固定一下骨折部位,包扎好,尽量别移动。”
他挂了电话,冲到地库,一脚油门踩出去。春节晚上人不多,他开得快,40分钟便到了机场。秘书已经把机票信息发过来,他候机的时候给白妈妈打电话。
白妈妈有点六神无主,说现在已经到医院了,医生在会诊。
“别急,白叔叔身体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我马上就值机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报了一个时间,说自己在那之前一定能到。
闻君何的声音平稳可靠,让白妈妈心里安定了些。可转念一想又不好,无亲无故的,让人家大过年的老远跑一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闻君何截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白叔叔没事,我过去一趟不麻烦。”
白妈妈便没再坚持。她看到白景行摔倒在地上,一身血,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太需要一个人能在身边帮她拿一拿主意,分担一下焦虑。
两个半小时后,风尘仆仆的闻君何出现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