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用讥讽的目光抬起了眼:“怎么,你的意思是,不管东西是不是真的,你已经决定把罪名放在薛绍身上了?”
莫名的,这目光刺得他有点不舒服。
昌宗垂下了目光:“说薛绍是罪人的是你,这会儿装清高的也是你。”
白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江湖上走过一遭,我也不敢说自己手里有多干净,但是我不屑于用假证据敷衍自己。”
昌宗似笑非笑:“看不惯,就滚。”
白若哗地一下站起身。
昌宗讽刺地说道:“就凭你这德行,也想在妙都城里混个名堂?真不知道你做的是哪门子的春秋大梦!少在这里装什么天道使者,你扪心自问,自己是怎么推断出凶手是薛绍的!”
白若怒道:“我一句一句说的够清楚了!”
昌宗:“清楚?这中间有多少地方说不通,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薛绍想让太平出丑,所以给薛怀义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从没见过薛绍,根本不明白他和太平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为了和太平结婚,甘愿从少年将军的位置上走下来,做一个只有虚名的驸马爷,你根本不懂他放弃的是什么!”
白若也怒了,冷笑道:“好啊,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把罪责归在他身上,你又为什么非要弄出个假证据污蔑你心里‘情深义重’的驸马爷?”
昌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面色越发苍白:“我这样做,是因为薛绍已经因谋反而死,再加一宗罪,结案了,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你,”
他睁开眼睛,眼角带了点血丝:“自然是为了你的来大人,谋反之人做的案子会被彻底封存,这不仅可以洗脱来俊臣的嫌疑,还可以永远保护住他家里那个抢来的王夫人。”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白若转过身去,冷笑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开了,我就回去给来大人报个信,说事情解决了,我也好领我的赏钱。”
昌宗站起身来,身子踉跄了一下,但很好地掩饰住了,是以白若并没有看见。
他侧身靠在桌子上,竭力站稳,面上一派淡然无事:“也好,走之前把狄云给你的药拿出来。”
白若愣了一下,然后动作很快地从袖子里摸出那只小玉瓶,在灯笼红光的笼罩下,玉色温润,玲珑可爱,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仿佛正在暗夜里恣意绽放。
白若要笑不笑地转过身来:“你说这个?”
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张昌宗,你的防备未免也太低了,你怎么知道刚才我给你吃的是不是瓶子里的药?”
昌宗笑了笑:“确实不是,我知道。”
白若脸色一变。
昌宗道:“泉州吴氏调理内伤的补药,千金难求,全天下只有五颗。吴老爷子自己用了两个;武当齐云道长的寿宴,送出去一颗;前年,金花神盗偷了一颗;最后的一个,在吴家一脉单穿的小儿子身上。据我所知,去年小若公子在泉州游历,无意间救了吴氏幼子一命……白若,别人给救命恩人的礼物,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给我吃,吴小少爷只怕是要不高兴的。”
白若的脸色又白转红又转于平淡:“我爱给谁就给谁,就是喂猪你也管不着我。”
昌宗笑了笑,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点力气,起身把披风拿出来给她披上:“嘴硬。”
白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身体却没躲开。
昌宗道:“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小若公子,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的如此气愤,你不过是要在今天逼我定案,好给来俊臣送信。”
白若身上一僵。
昌宗转到她身前,温柔的系上披风的带子:“可是我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你送信,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呢?其实很容易,只要主帅倒下了,下属们自然忙的团团转,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抓药的名头就能走。”
白若:“别说了。”
昌宗充耳不闻:“在刚才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只要不给我吃药,我就立时会倒下,可是不给我吃,又会把自己暴露在外。”
“于是你灵机一动,”昌宗不动声色地扶住桌子坐下来:“想起身上还有一味灵药:吴氏的‘阳间唤’,别人吃了,有伤治伤,没伤也能增进功力,我就不一样了。”
“你小若公子走南闯北,什么灵丹妙药没见过?更何况,我每晚服用的‘菡萏丸’本就是吴氏研制出来的。打从在明堂那个晚上你听说我在吃菡萏丸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盘算了吧?”
他三言两语,将她的心思和布置毫不留情地拆穿:“这枚‘阳间唤’用得恰到好处,连我都要赞一声你挑选时机的巧妙。”
白若眼里神色变换,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忍住了。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无波无澜:“张大人果然聪明,只是这反应可有点慢了。”
昌宗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泛起虚浮的红光,绝代的容颜上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美感:“药性相冲会让我身体大受损伤,但并不会死。你要的只是一个出门的时机。小若公子,你做事不够利索。”
白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玲珑可爱的五官一点没变,通身的气质却截然相反——冷漠,淡然,理智得令人发指。
“张六郎,你功夫不错,但要杀你,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昌宗退后半步,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审视一盆兰草,又像是在欣赏自己手里的书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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