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隐约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会让人很愉快。
“已婚者自然是不能接受赐婚的,武攸暨为了保住妻女,同意让发妻做妾迎我进门。然而即便如此,本宫嫁予武攸暨的前一天,陛下还是趁着武攸暨不在的时候着人送了两杯鸩酒。等到武攸暨到家的时候,一大一小,连尸身都被处理掉了。”
“你猜怎么着?”太平看着武攸暨越来越近的脚步,笑吟吟道:“第二天,武攸暨面色如常地穿上红衣迎我进门——那天,我怀里抱着薛绍的灵位,他袖子里藏了一把刻骨尖刀。”
“小若公子,”太平轻轻地说道:“你说我们这样的夫妻,多少年才能有一对?也算是难得般配了。”
白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攸暨缓步走了过来,见了白若,语气惊讶,眼神却很稳:“小友,又见面了。”
白若起身,向后一退。
他转向太平,淡然一笑:“怎么自己出来了?你刚落了身子,小心吹风。”
太平伸手轻轻地扶住了他:“你来接我?”
“是啊。”武攸暨轻轻地说道:“公主府已经让陛下赏给别人了,不过驸马府还留着。去么?”
太平点了点头。
武攸暨拉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太平笑了起来:“我老了。心不热,身上也就不暖和。”
武攸暨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两人相携而去,从背后看起来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然而,一个刚刚铺下了阴谋大网,想要把枕边人拉入深渊;一个在新婚之夜上手握利刃,几年后,又亲手下药落了自己的骨肉。
白若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太平,薛绍,周兴,来俊臣,武攸暨,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得了好结果,但把事情拆开来看,整件事里竟也说不上谁才是那个恶人。
或许这才是人间本来的模样,大家站在各自的道义上践行自己的道义,最后却交织成了一场又一场繁复难言的大戏。
徒留看客,戏外唏嘘。
白若站了一会儿,直到小二来催了,她才缓过神来,嘟囔着抱怨道:“堂堂一个公主,连个茶钱也不留。”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欠着笙歌茶钱,不由笑了一下:“真是现世报!”
这些天在外面住,江湖朋友给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跟着张昌宗的时候还从他那里讹了一些,说不得真要去睡大街了。
她摸出银子付账,远远看着刑场那边彻底散了,沉默一时,抬脚向那边走去。
给来俊臣收尸,啧,说不好会让人打死啊。
这么想着,脚步却一点也没停,一路上顺手买了两张竹席一只编筐,却全都没用上。
因为个家仆模样的人正一言不发地低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