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虫一高一低的虫鸣,掩住了她的脚步声,也掩住了瓷勺在了碗里滑动的声响。
若儿心中还有些羞意,偏闻了依兰花香久了,觉得胸口的血气跟着一起涌动着,脸上和手心都出了层腻汗。
她走得近了,听得里面传来了些人声,这才知傲世这会儿房中是有客的,听着动静,似乎是和人在商量着事。
她只得等在了外头,月色正好,竹影婆娑,她身上的纱衣也跟着摆动,一下一下地打在了碧绿的竹节上。
原本的那阵子躁动,这时舒缓了下来,心静也许是夜静,里头的人声显得有些高了,她站在了院落里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细听下来,才发现里头居然是有了好些人,这会儿说话的该是章博渊,她心里想着,听到可是有些不好,却忽然听说了,“北原。”
想着这阵子,傲世和陆竹轩走得有些近,应该是齐堡和北原一起合作做了买卖,只是不知道秋师长怎么说。
碗中的冰块开始化开了,里头的人声才开始停歇,她连忙避让进了竹林从中,只见里头走出了几个人来,傲世的脸色很是开心,想来心情很是不错。
若儿给自己鼓了鼓劲,往前走去,傲世刚要和门,见了突然从了竹林中出现的若儿,也是一愣。
月夜之下,那身冰纱衣晃动着月的霓色,若儿脸上微红,手中有些发颤的端着那碗凉食,这个时辰,为何她会寻上门来。
傲世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薄红,心里有些吃惊,只是手中接过了那碗银耳莲子羹,嘴里却是苦笑道,“你可是忘记了我不喜欢吃甜食。”
若儿将那莲子搁在了一旁,却见傲世还是站在了外头,门半掩半开着,并非什么留客的架势。她脚下的步子又偷偷往里头挪了些,她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赖在了这里的。
她嘴上嚷着“热”,手里更是不停地摆动着袖子,想让依兰的香气飘得更远些,身子则往傲世身旁挨近了几分。
傲世也是闻到了股香气,正要发问,却见若儿的脸色突白了几分,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底闪烁。
他心里正为刚才发生众人的对话,若儿听进了多少,见她盯着自己,也是更是不自在了,嘴里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
若儿放下了正在摆手的衣袖,身子显得有些发僵,“没什么,只是刚受了些夜风了,穿得太单薄了些,我觉得有些乏了,还是先回去了。”
傲世看着也是有些疑惑,她原本分明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这时候却是逃跑般,快步走了出去。
傲世想起了早些日的“相送至竹林的约定,”刚走了几步,若儿停下步来,也不回头,闷声说道,“你不用送了。”她身上的那件纱衣,很快就隐进了竹林。
和其他齐堡的女眷不同,若儿的打扮历来简单,她今日取下了身上的配饰,唯独带了那枚竹铃铛,胡乱跑动时更是碰碰响响,完全乱了平日的轻盈脚步。
傲世转身看了看那碗还冒着寒气的莲子,皱了皱眉头。
若儿一气跑进了竹林,她的身子却靠着冰冷的竹上,眼里一片茫然,在傲世身上,她也闻到了“依兰”的香气。
她觉得鼻端跟着发酸,碧色说过,依兰花香是炎舞大宫定下的,傲世身上怎么会也带了那股香气,炎舞大宫是百里焰漪的亲娘。
她想到这时,也不敢再想,只是和自己说着,“你可是多心了,只是一种香而已,”可是越想心里就越是发慌,只能是顺着自己的那小院溜达了一圈。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瓶罐破碎的声音,侍卫们的声音也是传了过来,“三少爷,你可是要小心些。”
院落外头,齐熏之的声音也是含糊着“滚开,给少爷我拿酒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风三娘跑了出来,“我儿,我儿”的叫唤声。
等了好些时候,他醉酒的声音才消了去。若儿听了那阵子声音,不由的想起了那很是妖娆的金镶玉,那样的女子,可真是齐熏之命中的劫数。
她光想了别人,却不曾问过自己,齐傲世是否也是她命中的劫。齐熏之算起来,今年也是和若儿一般年龄,又是出身名门,却还未定下亲来。
旁人不知,若儿却和那金镶玉有关,若儿想起自己碰见金奴时的样子,也知那女子很是厉害,再想想那日她看傲世的眼神,心里更是气闷,这一个个的对手都是这般难缠的人物。
自己和这些个女人比了起来,也难怪傲世不喜欢自己了。她心里烦躁,手中的灵图也跟着反应了出来,月色之下,她手心的蓝花也是显得有些精致,纱衣在了园中一夜,直到沾染上了露水,才迟迟地进了房。
等到第二日时,她正有些犯困,却听了侍女们前来传话,“说是齐太上那边有话带了下来。”
若儿连忙梳洗了一番,跟着齐傲世寻了过去。只见一旁的齐家两孙辈也都先后赶到了。
一边南依依还是哄着小孩,齐天则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齐熏之也是姗姗来迟,一脸的倦容,浑身的酒气也没散透,人看着也是不见多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