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惯美人,也不得不说普天之下实没几人堪能比肩。
他入仕数载见惯了官场上使的美人计,回想一具具皮囊或清丽或美艳却都不及万氏女的姿容,皆沦为黯然失色的陪衬。
拥有此等美貌,很难让人放心不会行惑主之事。
南宫旭揉了揉眉心,面上透露一丝无奈神色。
子晏确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只可惜性格方面……
话说回来,若有人从旁循序善诱,或许能改上一改他的怪脾性,堂堂尚书仆射身边至今无妻无妾,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孤身一人传出去忒不像个话。
看来啊,是时候替他寻一门好亲事。
正巧高澹奉茶瓯而至,南宫旭顺手端来,低头呷了口茶,喉结轻滚,茶汤滑入喉,他微不可察地皱下眉,当即撂在一旁不再啜饮。
仅一口茶汤,让他的齿颊布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努力卷了卷舌头,把味道压了下去,掩唇轻咳一声。
越来越难喝了……
作为一位妥帖人,高澹自然留意到圣人莫名复杂的神情。
他很是不解,秉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欲追问缘由,眼看一个音儿将要蹦出唇舌,下一刻便得到了退出殿外的诏令。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三回头,试图从圣人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些细微表情进行分辨揣测。
南宫旭叹口气,默默把茶瓯推远一点,恰好觑见齐贽隐隐带笑的嘴角,敛了正色,乜去一记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直接转移了话题。
“对了,前阵子派往饶州的暗卫传信回来,查到当地有一伙人行踪诡谲常出没山林。跟了几日才知他们私掘矿苗设矿冶,逃避少府监税收,并且还大量收购铜、铁、锡三类矿藏。疑是河间章氏一手操纵暗中贩卖给沈州贺
氏,看来消停了这些年终是令某些人心痒难耐了。”
南宫旭抿直的唇角挂着哂意,眉宇间显露愠色,一缕阴鸷戾气破出眼底。
沈州贺氏乃渤海国右姓之一,实打实的权贵,贺氏嫡长女嫁予大王子为妃,是眼下渤海国君的宠臣兼亲家。
沈州隶属渤海国治下,渤海国又属大应的羁縻府州,晖宗时期册乌奥祚为渤海王,加授忽汗州都督统领渤海政权。
现任的国君为谋求更好的发展,更曾在殿前求娶了睿宗之妹清河公主为王后。
这看似是一段佳缘。
近年来,却隐约传出国君冷落王后偏宠姬妾,属意立庶出的大王子做王储,不欲传位给王后所生的二王子等风声,种种异动牵涉面甚广。
藩国部族日久臣服,难免不会有人生出勾结叛乱的心思,不得不严防死守。
再说河间章氏,光凭一介地方豪族也能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他却是不信,章氏顶多担个底层执行者,背后手眼通天的主使才是大鱼。
门阀士族生活豪奢无度,先辈累积的财富早已挥霍一空。为了维系纸醉金迷的日子敛财之法层出不穷,设法盘剥佃农,甘冒风险发掘矿苗冶铸兵器卖给藩国,胆子更肥的士族干脆插手盐政牟利。
士族行事日渐肆无忌惮,对百姓敲骨吸髓,与太祖践祚提出的“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之说不仅相悖,还忘记真正的士族风节,成为朝堂顽固的恶疽。
士族之祸已危及社稷,攘外必先安内,一日不安则无法治外患。
拔除内政之蛆,要徐徐图之。
齐贽深谙君忧,一板一眼道:“过些时日诸国使者会入朝贺圣人大婚之喜,臣此番会牢控礼宾院各使者的一举一动,届时顺沿蛛丝马迹查找,必能了然牵涉之人。”
“好,万事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