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杏花微雨里,柔则仅凭一支惊鸿舞便这样轻松地拢回了四爷的心,后院风平浪静之下,凝聚了更大的风暴。
四爷时常流连于蘅清苑,连新纳的觅双和初丹都抛之脑后,柔则此番复宠,却并未和从前一样张狂,日日还与齐月宾一起去佛堂烧香拜佛。
然而宜修是不必担忧恩宠的问题,作为王府的福晋,她也时常去佛堂祝祷,也算尽一份嫡母的心意,王府上下自四爷起都对宜修赞不绝口。
这日三人又齐聚在佛堂抄经烧了,齐月宾自失了孩子后便伤心欲绝,然而她的颓丧却与柔则的不同。
她从来不会在宜修和柔则面前露出悲伤的神色,更不愿落泪,只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淡了下去,满是羁縻的隐忍哀伤。
宜修烧完了香,微笑着起身,对跪在身后的齐月宾道:“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吗?”
“劳福晋和贝勒爷关心,府医们很尽心,妾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齐月宾恭敬谦和,却又十分冷淡。
“那便好,”宜修点了点头,又叹气了一声,循循劝起她,“你也别太伤心了,孩子总归还会有的,你瞧苗格格就是想得通,如今也好了身子,能有眷顾,你可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些才好呀。”
“多谢福晋教诲。”又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敷衍。
这许多日来,无论是谁和她说话,她都是这样的生疏的客套,柔则也是一样,或许她会对四爷是不一样的,但十分可笑的是,这一个多月来,四爷至始至终没有见过她一面。
宜修似乎十分满意,欣慰道:“那便好了,你的身子和精神都好了,齐老将军和夫人才能放心不是?”
齐月宾知道宜修是在讽刺自己父母以权势威胁她和四爷的事情,哑口无言了半日,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是,妾身已经告诉父亲母亲,妾身早已无恙。”
宜修微笑着点头,也不再看她,便对也一脸虔诚的柔则道:“你可要再多参拜一会儿?”
柔则缓缓起身,笑道:“昐儿离不开妾身,妾身不多留了。”
她留下能做什么呢?宜修没有来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半日也说不上一句话,无论她说什么,齐月宾都不愿搭理,简直莫名其妙,几日下来,她也不愿与她多费口舌了。
“我也有几日不曾见昐儿了,一起走吧,路上咱们姐妹两个也好说说笑。”说罢,宜修便笑着往外头走去。
“好。”柔则带着雾柳和化鹤也紧跟其后。
齐月宾仍然笔直地跪在蒲团上,手中的念珠拨弄得越来越快,直到二人的脚步声和欢声笑语彻底消失,才似乎终于挺不住,那纤长的手指骤然停止,整个人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一下栽在了地上。
吉祥呼道:“侧福晋,侧福晋!”
殿内悄然无声,齐月宾消瘦的脊背逐渐颤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她的一只手紧紧攥住念珠,另一只手却死死捂住了双唇,泪珠儿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