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哦?”
张铁关突然变脸:“熊克武旅一团一营一连长!”
卢魁先强令自己不动声色地旁观着,显然,张铁关所说都对。
原本一脸糊涂的石二,也开始变脸,恢复了他冷酷的神色,同样死盯着咫尺之间的张铁关。石二笑了。张铁关随笑。石二再笑,他与张铁关似戏台上两个黑头演对手戏似的,越笑越放肆越张狂。
石二戛然而止,任张铁关一人狂笑。张铁关感觉到这点,收了声,端详着石二。
张铁关:“说了吧,老战友,老同志。姓甚?”
石二平静地:“革命党。”
张铁关点头,师爷在身后连忙取笔记供状。
张铁关:“名谁?”
石二平静地:“革命党。”
张铁做作悲天悯人状,一叹:“革命,革命,张某也曾革命,与你同党。到头来,谁革谁的命?”
石二:“张铁关若说今日事,铁定的,是你革我的命。既提到‘到头来’,铁定的,是我的同党,革你的命,革你们的命。”
他抬起单臂,戟指张铁关及其身后士兵及大堂上众人。卢魁先随之看去,心头一动,他发现大堂上那乡绅不知几时站起身来,走出大柱阴影,关注着这边。也就是在此时,乡绅与卢魁先头一回对视,二人似都注意到了对方。这乡绅端端正正一张国字脸,红光满面,微见发福,卢魁先从来没见过这人,心中却又觉得此人眉宇间有一种东西,与自己这二十年极熟悉的某一个人极其相似,卢魁先正在纳闷,张铁关吼道:“到底姓甚名谁?”
石二:“革命军中,马后一炮。”
张铁关:“马后炮?邹容是马前卒,你是马后炮!你比他来得还歹毒——要我无处可逃?可此时此地,我却要取了你项上头颅,你还有何话说?”
石二:“我自横刀,向天一笑。”
卢魁先默默记下这四句——
革命军中
马后一炮
我自横刀
向天一笑
。。
祭石(七)
随口而出的先烈集句,稍作一改,竟成石二郎遗诗。
张铁关:“那就,今日事,今日了?”
石二:“最好。明日事,到头了!”
张铁关:“快写哇!”
他这话已是在呵斥师爷。
师爷:“全写在供状上了。要他画圈么?”
张铁关:“瞎子戴眼镜,多余的圈圈!——斩标!”
师爷熟练地抽出一根斩标,似填写一张清单:“团座,这位,又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