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问:“啥理由?”
杨森答:“剪除封建主义,造就新女性!”
杨夫人索性连发带头全都抱住。
杨森大笑:“夫人该不会学那满人入关时——留发不留头吧?”
见右镜中,卢夫人已经打开盘在脑后的头发,将一头秀发披了一肩,杨夫人便也松了护头的双手,嗔斜了眼,瞪着镜中丈夫道:“看你怎么舍得下刀!”
杨森回道:“夫人放心,你丈夫半生玩刀,这一刀下去,怎么也不会比他卢科长这个教书匠差吧?”
卢魁先拿着剪刀,乐呵呵地说:“夫人放宽心,你丈夫这点手艺定当胜过杨夫人的丈夫!”
杨森不服气地说:“你敢如此轻视我的刀下功夫?”
卢魁先道:“若在口头比试,我不敢说。是钢是铁,试了才晓得!”
“你敢与我打赌?”
“杨将军真要赌,在下奉陪。”
“赌什么?”
“卢思若输给将军,甘愿罚去教育科长一年薪水。将军呢?”卢魁先看一眼身后,恽代英与众学生围在了棚门外。
恽代英似乎猜到了一点卢魁先的心思,饶有兴致地旁观着。
卢魁先接着说:“将军若输给卢思,或可为川南师范办点实事?”
杨森点头道:“我认!”
此时,响起欢快幽默的川剧锣鼓与二胡奏乐声,卢魁先与恽代英有意放眼望去——
运动场中,马少侠曾凭国术轻功跃过的横杆,一个青年的身影以标准的跳高运动员动作跃过横杆。
卢魁先用目光悠悠地引导杨森望去,说:“泸永镇守使、永宁道尹杨先生治下这川南师范,上音乐课,至今用的是二胡笛子。”
杨森老江湖,当然知道卢魁先话后有话,矜持道:“唔,二胡笛子,有何不妥?”
新政(八)(3)
卢魁先说:“二胡笛子,于传统中国民乐演奏,可也。但要教学生西洋音乐……”
他故意打住。
杨森说:“二胡笛子,教学生西洋音乐,又有何不妥?”
卢魁先说:“南腔北调各自东西不合节拍。”
杨森说:“要什么才合得上卢科长的节拍?”
卢魁先说:“我在上海,见过洋人的钢琴!”
杨森说:“我就知道你卢科长不赌则罢,一赌必是豪赌。”
卢魁先说:“杨镇守使不敢认账?”
杨森说:“认!”
卢魁先说:“川南师范学生,毕业将教育川南子弟学习现代化之物理、化学、生物各门新学科,实验仪器,至今却没有几件!”
杨森说:“我全认!”
卢魁先说:“大将军一言既出!”
杨森说:“驷马难追!”
卢魁先向恽代英会心一笑:“还请众人作证。”
杨森说:“特邀运动会总裁判长作最终裁定!”
恽代英笑得开心。卢魁先此时与杨森赌的,正是他俩合力支撑的这所学堂里学生最急需的。
卢魁先与杨森以操场上运动员竞赛的认真与激情,几乎同时下刀,双剪有声,两绺秀发同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