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夜风送寒。浅浅的影子映在窗麻纸上,微微颤动。
隐约有欢颜笑语飘进窗来,似是佣仆在堂屋里笑闹。今夜正是一年末尾分放工钱时,木婶儿便不去多管,任他们在厅堂里吃茶,闹得天顶掉下来也由这伙佣工去。
而就在堂屋一旁的书斋里,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两人轻声低语。原先铺在椅上的青色褥席如今正铺在地上,似一汪漾动的春水。
王小元躺在其上,因酒醉而混沌疼痛的脑壳闷闷发疼,他半张着眼,只觉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他的脸被捧起,正如一条砧上鱼肉,被肆意摆弄。
有人将他放在褥席上,微凉的风吹拂周身,王小元只觉有只手在他身下垫了只引枕。他打了个激灵,羞怯地缩了一缩,这下可和他先前对金乌做过的事儿一样了。他家少爷着实坏心眼,偏要和先前自己所做的一模一样,好教他在心里比较一番,明白他俩之间有云泥之别。
“少爷,我…我冷……”王小元迷糊而瑟缩地道。他心里有些微的怯意,虽说早有预料,可心口却鼓噪不已,一颗心蹦得似是要破膛而出,教他昏厥。
也不知方才他吞下的那糖丸似的药丸是否起了效,王小元既觉腹里燥热,又觉身上冰凉,眼前却昏暗花乱。
金乌许久才放开他,低声道:“放心,过一会儿,你喊热都来不及。”
王小元只觉他手指划过身上,时而如弹拨琴弦般微点。他方才意乱神迷,便听得耳边当啷作响,盛着蜜膏的瓷瓶盖儿落在耳边。
“……嗯?”金乌似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王小元,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话直问得王小元一张脸通红似血。那是水十九送的铜精,分了大小两枚。金乌把那铜精扔到一旁,忽地觉察出了不对。
“要是你平日里干起活儿来,也同今晚一样细致便好了。”金乌嗤笑了一声,“呵,还备好了香膏,肉苁蓉、海藻磨的粉,再来些下药的小酒,那便再好不过了。”
王小元小声道:“我…我怕。”
“你当我是你这般不开窍的蠢材么?放心,我可牢牢记着素女经里的话呢。”金乌道。
王小元随着动作不安地颤动。此时在暗处里一望,竟觉得他肤白胜雪,在薄浅月色里甚而有些莹亮耀目,肌肤又细软如缎,犹如凝脂,虽说依然有男子矫健之形,可却又似多了分似女子的妩媚之处。
王小元闭着眼,抿着嘴,心也似提到了嗓子眼,他正惊惶忧心,脑海里种种触目惊心之景翻涌不已,却听得金乌道:
“你真像一条鱼。”
“什么…?”王小元听了这话,不由得睁开眼来。
金乌道:“你摸起来就像一条去了鳞的鱼一样,滑溜溜的。”
“嗯……多谢少爷夸奖。”王小元道,“我要这么说么?”
他在心里思忖着金乌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修习柔功、多次折损筋骨之后,身躯也同女子一般柔韧,还是说他身上的香膏抹得多了,摸起来滑手?
想到此处,王小元不由得大惊:若是后者,那金乌此时可不是该嫌死了他?他之前不小心倒的香膏多了些,可想起醉春园里的女子们个个脂香扑鼻,兴许金乌也喜欢那样的女子,便犹豫着在身上涂了些。
正胡思乱想间,王小元忽地挺起身子,猛一震颤。他这才恍然大悟,金乌先前说的那番话是想教他放松,再趁他不备来一番大石投海,深冲而来,虽说是省了他一番忸怩,却也教他难受了些许。
“什么感觉?”金乌低声问道。
“我…唔……”兴许是药效发作了,王小元从口里涌出断续的喘气声,“好像…有点……热。”
黑暗里看不清金乌的脸,只听得一声轻笑。王小元忽觉引枕被倏地抽开,自己似是被抱起,脊背悬空。他不禁心慌,伸手去揽金乌的脖颈。此时堂屋里掷骰声渐大,守夜的门房溜来同佣工们吃茶品酒,笑闹着度过这除夕前的一夜。谈笑其间不由得有些粗言鄙语远远飘来,落进王小元耳里,王小元却无暇再听。
金乌不紧不慢地道,“这是素女经里的一式,蚕缠绵。”他又道,“我如今演一遍经中式样给你看,你可记好了。”
他俩此时正同两条白蚕一般缠抱在一起,鹿角散的药丸似在肚里化开了,火热丝丝缕缕地从身躯中升腾上来。王小元勉强接道,“我…我现在脑袋要化啦,不记得……”
“那便慢慢来。”金乌道,“我演上十遍百遍,总该记得了罢?”
正说话间,他俩已滚到了褥席上,贴着身子拥在一起。朦朦胧胧间,金乌拨开他汗湿的发丝,低声道:“这是第七式,鱼比目。”
王小元在心里叫苦不迭,可这念头也只不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便分了心神,他艰难地道:“…还有……多少式?”
他俩只演了两式,便似乎费去了不少时候。王小元迷迷糊糊地想,兴许他真得被欺负上许久。
金乌坏心眼地在他耳旁吹着气,道:
“三十六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