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远走了,最后一丝太阳将他的背影拉的硕长,他一步一步地离开,背影失魂落魄。
卫娘子表情平淡无波,等他的背影消失后,平静地转身进屋,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姜闻音叹口气,没去打扰她。
卫娘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日,不吃不喝,就连宁瑜都没有管,姜闻音没有办法,任劳任怨地带了一日,但这小家伙心思敏感,虽然没有闹着要卫娘子,但夜里睡觉抽抽搭搭。
第三日清晨,小院来了不速之客。
宁昭远的新夫人跪在门口,请卫娘子回心转意,“卫姐姐,你去看看夫君吧,他前日傍晚回去后就病倒了,晕过去的时候,一直念叨的都是你。”
“此事错不在夫君,当初夫君那位南洲同乡打听到姐姐你已经改嫁,又怜惜我父兄早逝,这才娶的我。如今姐姐来了肃阳,若非我腹中已有夫君骨血,我早已自请下堂离去。”
“今日我来,是希望姐姐能随我回去,往后我们姐妹共事一夫,不分大小可好?”
小院外面虽算不得人来人,但离胡同口很近,清早出来到胡同口买早点的左邻右舍们聚在门口围观,窃窃私语:
“原来是原配娘子找上门,夫君却因误会另娶了新人,好在这位新夫人心胸豁达,亲自来跪请原配娘子,愿意不分大小共事一夫。”
“是啊,真是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不过新夫人跪了半天,原配娘子怎么不见踪影,难道不满意非要当为大?”
“新夫人肚里还怀着呢,这原配娘子也是狠心,让人就这么跪着,难怪夫君病重都不理会,真是铁石心肠。”
小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一下子打起精神,以为八卦主角出来了,谁知道却是个端着木盆的小丫头,便问:“小丫头,快叫你家夫人出来,这新夫人的肚子可跪不得,赶紧一起家去了。”
不想这小丫头看着模样伶俐可爱,却是个泼辣的,二话不说就把木盆里的水泼了他们一身,还叉腰骂道:“我说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都是水,闲的没事做跑来别人家门口指指点点,一群长舌妇,脸大如盆,管天管地管到别人家门口来了?再在背后说人坏话,小心死后下地狱被拔舌!”
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又冲地上跪着的女人说:“我家夫人心胸宽广,想要成全你们夫妻俩,一心只想要和离,可你却大着肚子上门,跪在外面逼我们夫人,真是好深的心机!”
“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听到坐大牢这两个字,宁昭远的新夫人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不肯走,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劳烦姑娘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卫姐姐,否则便长跪不走。”
锦娘不妨她脸皮这么厚,噎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出了事可别赖上我们!”
围观群众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非但不肯走,反而气头上来撸起袖子骂她和卫娘子。
姜闻音在屋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不由头疼,早在宁昭远那位新夫人跪在外面时,她就已经让寒月去陈家,请陈棠派两个衙役把人带走就好了,谁知道锦娘那个丫头虎,冲出去骂人,正好如了宁昭远新夫人的愿。
这位新夫人段位未免太低,小白花含量超标,姜闻音本来都懒得出去和她扯皮。
怕卫娘子听到外面动静伤心,姜闻音不得不出面。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走到锦娘身边环顾四周,这些左邻右舍一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满天飞。
姜闻音没理他们的指责,只是淡淡道:“我已经使人去请了衙役,请他们把寻衅滋事的人都带走。”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冷静了下来,包括跪在地上的女人。
在普通百姓眼里,衙役都是惹不起的,要是得罪了他们进回大牢,准得去半条命。
刚才还吵哄哄的人群安静了,姜闻音这才垂眸看向地上的女人,“宁夫人,你家夫君未曾与我姐姐和离便娶了你,若是按律法来说,算是停妻另娶,可是要坐牢的。”
女人一愣,咽了咽口水说:“我夫君以为卫姐姐改嫁了。”
姜闻音轻笑了一下,“你夫君有没有说过,是谁帮我姐姐找到的他?”
女人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是肃阳城那位身份极高的陈小将军。
姜闻音意味深长道:“回去吧,心眼别用在我们身上,做个正头娘子不好吗?”
女人瞪大眼睛,抿唇犹豫片刻,撑着身子站起来,冲姜闻音草草行了个礼,快步往人群外走。
还算是识时务,姜闻音收回目光,看向围观群众说:“我家侍女说话糙理不糙,我们的家务事不劳诸位烦心,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我就记到诸位身上了。”
她也不想和这群人讲道理,对女人的苛刻他们早已刻进骨子里,讲道理也只是对牛弹琴,况且也不在这里久住,也不怕什么他人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