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柔一直知道自己很容易会被旁人忽视,也一直知道自己不像舒静怡那样讨人喜欢。与别府小娘子来往时,若没有舒静怡这个姐姐在,她很难应付得来。
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直到遇见那个人,直到这些日子的一桩桩事情,她恍惚意识到自己的懦弱。
因为她的懦弱,所以一件放在二姐姐或大嫂身上可以轻松解决的事,于她偏偏似千难万难。
她甚至不敢真的开口与姨娘或母亲说元宵那日发生的事。
这样软弱性子的人如何讨人喜欢呢?
可母亲却告诉她,她是被喜欢的,只是也会担心她,怕她保护不好自己。
“母亲方才所说……是真的吗?”
舒静柔懵懵看着薛念兰,“若我性子可以像二姐姐或大嫂那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薛念兰不知舒静柔遇到什么事叫她这样想。
不过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她的迷茫。
“柔姐儿,你是你,怡姐儿是怡姐儿,灵儿是灵儿。”薛念兰抬手理一理舒静柔额前的碎发,想到自己大概对舒静柔有所忽视才叫她生出这样的迷茫来,心下多少怜惜,声音越温柔两分说,“你乖巧懂事,向来不让母亲操心,这也是怡姐儿身上没有的。”
“母亲方才的话不是希望你去学怡姐儿或灵儿。”
“如你这般性子柔和恬静也很好,但若保护不了自己,便会变成旁人眼中的好欺负和好揉搓。”
薛念兰与舒静柔说着这些话,却也想到自己。
她知道老夫人当年为何会偏偏相中她,这么多年,她自问确实也未辜负老夫人的期待。
然而,这其中许多事亦不足为外人道也。
柔姐儿性子虽不全像她,但她亦不希望柔姐儿重走她的路。
思及此,薛念兰对舒静柔道:“譬如这一次的事,先前王姨娘来同我提你的婚事,我找你过来,怡姐儿也来了,实则是你让丫鬟去喊怡姐儿的是不是?那时我晓得,你是心中不愿,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让丫鬟偷偷去找怡姐儿。”
“然你今日来,却忽而改口。”
“柔姐儿,我的想法与你姨娘的想法,终究代替不了你的想法,你自己怎么想才最为重要……”
薛念兰一点一点开导着舒静柔。
舒静柔听得极认真,她心里那团迷雾随着薛念兰的话也渐渐被拨开。
所以,她可以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哪怕被拒绝,哪怕被否认,一样应该说出口。
姨娘盼她出嫁无错,母亲要为她仔细挑选夫家没有错,她想要迟一些再嫁人亦没有错。
正因都没有错,她才更该遵从内心所想,去做出选择。
说至最后,薛念兰对舒静柔道:“无论是我,是王姨娘,是怡姐儿,或你的两位哥哥,都终是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迟早有一天,柔姐儿会要自己去面对,去抉择自己的一辈子到底该怎么过。”
“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帮你做决定。”
“但只要柔姐儿选择的是真心喜欢的、能真正幸福的,便是好的。”
舒静柔此时不完全明白所谓“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可她领会到薛念兰话中深意,一颔首说:“母亲,我记住了,也会认真想一想母亲这些话的。”
“嗯。”薛念兰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