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有什么吃什么就是了。”
周姨娘却没吃水果,只端起若芯奉上的茶吃了吃:“我随太太嫁来这里快三十年了,这样的婚嫁排场,也没少见,可又如何呢,过的好不好,原不在这上头。”
又说:“看见新娘子,我就想起太太出嫁时,也是同这王家姑娘一样的玲珑剔透,哪个见了不喜欢,如今啊,我瞧太太不大爱这些热闹,这不,见我乏了,叫我没什么事就回来歇着,必是看我也不大喜欢这排场,哎,这外头越是热闹心里头就越是难受。”
若芯听这伤情的话,一时诧异,抬眼打量周姨娘。
周姨娘也察觉她的目光,笑了笑:“我瞧的出来,你是个经过事的孩子,同这府里的姑娘奶奶都不一样,既有这份心性,又有阿元在,很该打起精神来好好经营才是。”
若芯忙道:“多谢姨娘提点。”
这些日子处下来,周姨娘心知,这女孩确是个温柔娴静不争不抢的,便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同她开解道:“我这辈子没有孩子,尚且挣出些体面来,你啊,就是性子太直,遇了坎,绕过去就是,可没有跟自个儿较劲的道理,你不为自己想,也不为着孩子想一想么。”
这话似是戳了若芯的心,她有些恍惚,转而又一脸落寞:“姨娘说的是,我该好好经营着才是,可姨娘,我,我用心了的,我也想叫太太喜欢我,也想叫二爷见了我就欢喜,可我来这里一年多了,不是二爷不待见我打骂我,就是太太恼我为难我,我该如何,我”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带了泪。
周姨娘见这女孩说的可怜,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心里疼了疼,就想起她自己年轻时,也有这样灰心艰难的时日,想当年,郑姨娘不敢同康氏叫板,便来挑衅她,害的她掉了孩子不说,身子差点熬垮了,她是怎么爬起来的她忘了,只记得有一个老妈妈告诉她:“熬过去就是好日子,熬不过去就只能丧在这宅门里,诚然,熬的再久也做不得人上人,只得个心性罢了。”
她不知该怎么劝慰若芯,也不知该拿自个儿的哪段经历出来,教她些什么,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这都不算什么,都会过去的。”
王墨染回门之后的第二日,便来长春馆拜见康氏,又去云鹤院请谭松玲来。
康氏上下打量着新妇,道:“府里住的惯吗?缺什么短什么就跟你嫂子说,可别委屈了。”
王墨染穿着大红衣裳,如一朵开艳了的牡丹,盈盈笑道:“谢太太惦记,一应都是周全的,嫂子安排的极妥帖。”
康氏笑笑:“今儿中午就在这儿用饭,把你太太也请过来热闹热闹。”
王墨染回道:“还没去钟毓馆里见过钰二哥和若芯姐姐,给小阿元备了礼。”
康氏:“你有心了,不必跑一趟,你钰二哥去巡营了,好几天回不来,若芯和阿元就住在我这里,连翘,去叫若芯来。”
墨染诧异,为何若芯住在这里,可也没问,待康氏叫了刘眉可,请了二太太柳氏来,她才偷偷捅了捅眉可,小声打听。
眉可随口答着:“还能为什么,仗着自己是阿元的娘,贯会给我二哥脸色看,我二哥能忍她那么久,我都觉得难为他了。”
墨染又问:“那个穿着玫红色锦丝袄的是谁,瞧着穿戴不同,又这样殷勤。”
眉可:“你那眼还挺会瞧,我二哥新添的房里人,叫月影。”
“也是外头聘来的?”
眉可摇头:“不是,家生的丫头,有些体面而已,我母亲作主赏的,原还是老太太的人。”
墨染恍然,她才嫁进来,这府里就换了天地,瞧着月影的行为做派,又问眉可:“我怎么瞧着她这做派,是要压若芯姐姐一头。”
“你也瞧出来了,倒不是她花心思要压谁一头,你只看芯姐姐那垂头丧气的样儿,别说月影那样掐尖要强的,就是随便拉出个丫头来都比她心气高。”
“上回我来,芯姐姐穿戴的那样体面,那衣裳料子我是见都没见过的,还以为她与旁人不同,没想到。”
“你不是常讨厌这些做妾的么,年前来家的时候,见芯姐姐一个妾那样体面,竟不给她好脸色,如今见她落魄了,怎么,倒可怜起她来了。”
“哼,你又来说我,我只知道,妾要有妾的样子,将来我夫君要是纳妾,那妾做小伏低也就罢了,敢越过我去,我可不依。”
眉可忽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我也是头一回见,像芯姐姐这样的妾,若不是为了阿元,想来她是不愿与人为妾的,你只将她这回的穿戴同上回比,没我二哥,又穿的一日不如一日,刚打帘子进来时,我见我母亲狠狠的挖了她一眼,且瞧吧,早晚得骂她。”
又说了一会,二人便随着康氏和柳氏入席用饭,用过后,康氏便同柳氏坐在南炕边闲聊,其余的姑娘奶奶们,都四散着说话。
不知怎的,墨染就公然守着人,热络的拉起若芯,叫她坐她身边,微微笑道:“姐姐,我备了礼给你和小阿元,让人送到你的东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