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成了。
康氏抿着唇没说话,身边另一个人却说话了。
崔氏:“太太三思,太太也知道,二爷很把姨奶奶放在心上,这样做只怕母子生了嫌隙,还有阿元,小少爷这样依恋母亲,太太再雷霆手段,可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少爷长大了,被人嚼了舌头,会不会因为这事同二爷有龃龉,会不会记恨太太,太太三思才是。”
倘若康氏没来钟毓馆之前听了这二人说的,怕不会念着孙氏说的那些好处,真去劝说刘钰给若芯进补,可此时,她脑子里全是若芯那张干净澄亮的脸,孙氏的话再勾人也没能听进去。
许是上了岁数,那一瞬间,她竟莫名其妙想起了若芯母亲,都是爹娘双亲养大的孩子,倘若她们知道自己女儿这般,做父母的怕不会心疼死。
直到回了长春馆,康氏都没说一句话,她神思疲累,一回来就叫人伺候着睡下了。
崔氏和孙氏这才从长春馆前后脚的出来。
孙氏只当闲聊着说:“姨奶奶进府那年,虽是你教的她,可这一两年里也没见你同姨奶奶多亲近,倒这样替她说话。”
崔氏:“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教过姨奶奶,才知姨奶奶那寡淡性子,是断不肯拉拢咱们这些人的,倒不像姐姐,这么多年把宝都压在了月姑娘身上,没想到那姑娘出师不利,去钟毓馆这么久了,也没见冒个头。”
“你”
崔氏:“话说冲了不是,说一千道一万,咱们都是奴才,太太面前若不把话说尽了,回头就要派我们个不是,便是姐姐你说了我的话,我也是要把姐姐说的那些说给太太听的,不然,太太要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货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孙氏这才缓了脸色,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是。”
崔氏叹口气又道:“依我说,那损阴德的事断断做不得,如今二爷这样警醒,那院里一有个风吹草动,二爷立时就会知道,太太只怕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太太若当真要管,就冲二爷那劲,说不准就会为了姨奶奶同太太翻脸,真到那地步,府里可就没那安生日子过了。”
孙氏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伺候太太这么多年,太太什么意思还是能看出来的,她嘴上虽没说保大还是保小,可意思明了,她是不会管的。”
长春馆内室里,说是睡觉,康氏却只眯着,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晚上用饭时,她心里的慈悲之气一淡,便又硬起心肠,继续做她的当家主母。
刘斌从前头一回来,她就缓缓同他说了这事,末了道:“老爷,若芯来府里两年了,伺候钰儿,伺候我,不可谓不殷勤,她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最要紧的是,钰儿十分怜惜她,阿元也还小,离不开母亲。”
谁都不想面对这样的选择,即便是刘钰康氏心中已选了大人,也都不愿宣之于口,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刘家的骨肉。
可刘斌就不一样了,他同他儿子的妾没什么交情,自始至终只在乎孩子。
刘钰没想到他爹大晚上的,把他叫到了外书房,还知道了所有的事。
这位一家之主直接吩咐他:“保住孩子。”
刘钰脸色瞬间冷下来,看着他爹,没头没尾的说:“儿子没记错的话,阿元刚抱进府时,爹是不喜他的吧。”
刘斌:“同阿元什么相干。”
刘钰难得这样认真地同他爹讲道理:“儿子知道爹心里是怎么想的,爹觉得阿元是外头养大了抱进来的,不如府里养大的孩子干净,便一直不肯抱阿元。”
“荒谬,谁同你说的这些。”
“直到爹发现阿元会读文章会背诗,同大哥小时相像,爹才对他另眼相看。”
“你”
“若不是阿元聪明,爹也不会这样看中若芯的胎,爹是觉得若芯再生的儿子也能同阿元一样,正好生出来给大哥做后,是吗?”
“你这个孽障。”
“爹就这样看不上钰儿,心里头只有大哥吗?”
刘斌没能抗住他儿子一步一步的逼问,大怒道:“你,你为了个妾,这是要气死你老子么。”
不由红了眼,心也跟着抽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