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候可能略显稚嫩和过分“神经质”的那些满是不安的试探,仿佛更像是一种缺爱的表现了,不过没有当初她的谨慎,乃至于延续到现在的小心,兴许她也不可能有如今这样的成绩。
虽然回来才过了几个月,但她却仿佛已经有了几年的印象。
毕竟眼下的她都已经能够微笑着和各家的夫人小姐应酬,便是面对自己一点不熟悉的人物,也能够笑眯眯地等待着对方或是第三方来介绍,或者是套一些话来掩饰自己忘记对方名字的失误——
变得更加“老油条”了。
总归,在社交等方方面面,她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从曾经连自己独自出门都十分不安,到现在一个人走着也不会有什么惊恐,她确实变化了很多,也正在逐渐适应这个巴黎上流社会和整个社会时局。
但是,当初她揪着一点点的信息,翻来覆去地解读,在无聊的养病生活里,琢磨着好吃的食物甚至亲手去做来消磨时间,然后在对家人们不安的想象之中,去试探周围人的态度,靠着其他人的言语来一点点地构想她身边的人的模样,这其中也包括对她而言很有分量的女管家阿曼德·吕德太太。
“您从利穆赞来的亲戚十分可靠,在不久之前的窗帘事情中,还有两位女士为了缝补新的窗帘付出了很多的努力,”阿黛尔宽慰着吕德太太,也趁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真的很感谢也很开心,虽然当时在给工钱的时候,我没有一一接见她们,只是稍微与她们认了认脸熟,但我还记得,好像其中那位脸上有一颗红痣的,就是……”
“是的。”吕德太太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请允许我为您说明一下,那位脸上有红痣的是我那侄子的妻子,另外一位还是未婚,在亲事上略有些不顺,所以过来也未尝没有……的意思。”
经过吕德太太的介绍,阿黛尔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吕德太太与她一直听从公爵命令在外跑腿做生意的丈夫实际上是有血缘关系的,追根溯源都是当初利穆赞相距不远隔村的同姓的人家,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一道侍奉了裘拉第家族,因为远离了故乡利穆赞,若不是的远房侄子本恩·吕德家里出事,那一支没有长辈好主事了,她也不会回去。
本恩·吕德及其妻子丹妮,都是勤劳能干的人,但也不是没有野心。
在故乡大概是做不出什么成绩,且日子过得看起来没有什么希望,被吕德太太说动,于是便跟着一道来了巴黎。
有一对同村兄妹跟着是一道出来了,休斯顿和他的妹妹实际上是本恩·吕德的舅家,丹妮是休斯顿先生的姐姐,还有一个在亲事上很不顺利的妹妹,也一道跟着兄长出来了。
休斯顿一家三个孩子,都是很勤劳的那种,但是运道也都不太好。
丹妮出嫁以后,见娘家还是颇为艰难,但夫家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于是才联络着两边,姑且算是人多了互相帮扶吧。
休斯顿还没有娶妻,他也没有那么钱,他妹妹跟着他一道干活,也慢慢地攒着。
上次帮忙里,就有的是休斯顿的妹妹凯丽一块,凯丽在缝纫等女工上面很有些水平,比她的姐姐丹妮还要心细一些,她也是帮工里头得到了裁缝认可和赞美的人。
“实际上,他们正是公爵府上的田地租户之一。”
吕德太太这么一说,阿黛尔就明白了,她这是心里有些顾虑。
“没关系,我今天过去主要是了解一下手工布坊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不行,人做的比不上机器的,到时候就让去买几台英国的‘珍妮机’,以后就改版了纺织的工艺,提高了效率,又省去了成本。”
“我还有些其他的打算,不过要到了那边之后才能够知道,到时候让你的侄子、侄媳妇也一道过来吧,正好他们在那住着,应该是更加了解情况了。”
“好。”
听到阿黛尔这么说,吕德太太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于是不再多说。
吕德太太的这一点关心,也不过是担心如果他们身上可能有错,会波及影响到她,毕竟当初租田地的钱是她给的,租的也是公爵家的土地,成为了公爵家的佃户。
她对自己的忠心是毫不怀疑的,她也算是兢兢业业地做了很久很久,但是她也没有把握他们是不是那些对公爵府阳奉阴违的人之一,如果是,她一定不会轻饶,不说“大义灭亲”,该如何处理她也绝不会求情一句。
阿黛尔对他们的印象倒是还不错,那一拨的帮忙重制了窗帘的人,她对她们的水平和性情也都有所了解,管家和吕德太太作为当过“监工”的,也都转述了一些内容给她。
有些裁缝手快干活麻利,有些裁缝做活精细,性格不紧不慢,有些则是思维活跃,一边刺绣一边说话闲不下来,她们的性情不同,做出来的东西也自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不过好在她们是一道合作,做同一样物件,倒也不用太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