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河阴等多地颗粒无收,若是再减征赋税,国库和官仓则空也!而今内有叛党,外有强敌,皇上,万万不可没有准备啊!”汪太师劝道。
他和褚文渊年岁已大,正坐在皇上赐予的梨凳上。
褚文渊:“汪太师此言差矣!今年除了河阴等地,还有骊州诸地也有水患发生,而中原一带又因降水过少发生了旱灾,整体收成都不尽如意,若是再加重赋税,必逼得民不聊生。如今河阴的叛乱还未平,应以安抚百姓为主。”
“褚大人,若不征收税,官仓空矣,又当如何对付叛党?若是外敌来犯,军中无粮草,这仗还怎么打?”汪太师反驳。
“陆太傅,你如何看?”老皇上看向一眼不发的陆太傅,征求他的意见。
被点名的陆太傅打起精神来,“回皇上,老臣觉得褚公和汪公都言之有理,这税还是得收,不收国库空虚,官仓无粮,不足以抵御外敌剿灭乱党。但是这些赋税不应该从受灾严重的地方出,老臣听闻今年西南不受水涝旱灾的影响,百姓大获丰收,产量较之骊州等地翻了一倍,不若就从西南多征收一些,其余受灾诸地则可以适当缓一些。”
“陆太傅倒是一碗水端得平……”
千秋殿内,汪太师、陆太傅和褚文渊等人正与老皇上谈论着今年的税收问题,皇上听得频频皱眉。
就在这时,一内侍从殿外走进,禀道:“皇上,安王爷、陆尚书、戚尚书、汪侍郎和明侍郎等殿外求见。”
“宣!”
随后安王与诸位官员入内。
顾君瑜给皇上请了安,又恭恭敬敬对褚文渊作礼,“原来父皇与几位大人正在商讨事情,汪太师陆太傅也在此,这正好,小王正有一事要请教诸位。”
汪太师坐在凳子上,忽然就觉得这凳子有点扎屁股,他看了顾君瑜一眼,琢磨着这位安王今日又来唱哪出戏。他朝陆依霖身后的汪三看去,汪三有点儿心虚,尤其是看顾君瑜一副坦荡自信的做派,更是加深了他心中的猜疑。
刚才在外面遇见安王,他故意给安王找茬,原以为依照这废太子温吞的个性,顶多言辞驳斥他一番,没想安王如今与昔日仿若两人。如今的安王极少生气,总是一派淡泊之态,被当面挑刺,他也不会把怒意展露在脸上,可偏偏这样的安王,却让人觉得不容小觑了。
就拿数日前的大朝来说,安王短短数言,便让皇上和朝中多名臣子同意了捐款捐粮这个提议。
汪三不知道安王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办法。
老皇上换了个坐姿,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安王,“讲!”
“儿臣今日在城中偶遇陆尚书和汪侍郎,见陆大人愁容满面,儿臣便顺口问了几句,才知户部近日收到的捐款和捐粮都不多,远不足江阴等地的需要。儿臣亦是深感意外,朝中诸位大人平日里忧国忧民,怎如今到了国家和百姓需要诸位的时候,诸位大人一个个都变得叶公好龙了?”
顾君瑜这话正好说到老皇上心坎上,老皇上看自家儿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慰,果然不愧为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儿子,甚得他心。
汪太师不动声色,不过他知道安王这话多半是冲着他来的,汪家和景王是一脉,跟安王之间是不可能共存的。
“儿臣入京后也时常听城中百姓提起哪家大臣又买了美婢,哪家大人后院的美人最多,哪家的夫人又在豪掷千金宴请城中的小姐太太们……这一场酒宴下来动辄就是上千银子的花销。为何他们有钱办宴席,却无钱拿来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灾民?”顾君瑜问道。
汪太师和陆太傅面上的神色都在不好,京城里最喜欢办酒宴的当属汪家和长信侯府,两家的女主人都喜欢宴请宾客,那汪五郎和陆雨彤的婚事便是在走动中结成的。
顾君瑜的话说到这里,汪太师基本上可以预见他后面想说的内容了。
褚文渊附和道:“安王所言甚是,如今河阴等地民不聊生,京城却一派莺歌燕舞。老臣想这些大人们想必比那西南之地的百姓富有多了,百姓之粮皆是他们辛苦耕作而来,若因为他们收成多,便不知餍足地加重赋税,只会打击百姓务农的积极性。老臣恳请皇上让朝中那些铺张浪费之辈拿出银子!”
戚淮见状也道:“西南之地有好收成不易,皆是王爷亲自指导当地百姓,鼓励百姓进行农耕才让他们这两年摆脱贫困。然而臣深感不平之处乃竟有人嫌安王捐得银子少,王爷初入京城,捐出万数银子已是极大的诚意……”
顾君瑜:“戚大人,多说无益。父皇,儿臣今日正是为这事而来。依儿臣之见,眼下不若按照朝中各位大人家中的田产和家眷征收捐款和粮食,省得诸位大人私底下抱怨,总觉得自己捐得多了不划算。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大人想多捐一点,又怕暴露自己丰厚的家底,按田产、铺子和人丁收取捐款,人丁也得细分,使粗的杂役、丫鬟、侍卫、门客和妻妾的份额自然不能一样,既然大家都请得起下人,养得起妻妾,接待得起门客,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叫穷叫惨了,如有不从者,拒交粮食的便没收土地,拒交银子者,那便没收铺子。”
“王爷此计未免太过伤和气……”汪三皱眉道。
王家不仅土地多,人丁也最多,从主人到下人,门客尤为多,若是让安王这计谋成了,那汪家岂不是要掉一块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