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已飘然而起。在空中对了一掌,倏忽分开后各自下落,衣袂翻飞振荡,衬着那满天似血残阳,迭起峰峦,当真宛若神仙一般。
浴火身形一闪,移形换位间恰恰扶住刚落下来的莫纵雪。凝眸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半俯着身,垂下的发辫遮住了表情的可爱少女,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扬起唇来。这么快就看出谁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原来是同道中人啊。也难怪,跟在这么危险的人身边,不装傻只怕也活不到今日吧。只是自以为厉害的那个人,不知要到哪天才会发现自己被骗得多么凄惨。
想着,她冲向不远处的白衣人,一脸紧张地问:“大哥,你的武功恢复了?也不先说一声,害我吓得半死。”
“是吗?”似笑非笑地回睨她,“我以为你在门口帮我把脉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把脉?我没有啊。”凝眸无辜道。
宫无策看着她无声地笑了笑,清湛乌黑的眸中忽然泛起浓重得化不开的悲哀。然后他倾身过去,温热的吐息环上她的耳际,“没有人会在拉别人手的时候将食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顿了一顿,“我出手可能过重了。帮我治好他……”他又模糊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向莫纵雪走去。
凝眸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茫然闭上。只看着宫无策走过去,一掌拍在莫纵雪背上,然后他呕出一口鲜血来,一半在地上,一半喷在了宫无策的白衣上,开出灿烂而眩目的血花,刺人心扉。
暮色四合。
莫纵雪抹去唇边的血迹,淡淡一笑,依旧又清雅又妖魅,“为了救他,你不惜伤我。对你而言,他那条命就重要到这种地步吗?”
宫无策别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只使出了一成功力——”
“是一成半。”莫纵雪纠正,“原本我只使出了半成,在发现你的武功已经恢复后又往上追加,可惜只来得及加上一成。”他轻咳了一声,“你不用难过,其实和你的计划一样,我也是想打伤你以让你不能阻止,只是棋差一招而已。”
宫无策不语,转头向凝眸看去,凝眸会意地走过来,一指搭上莫纵雪腕脉。
莫纵雪怔了怔,待回过神来要挣脱时,凝眸已收回手,道:“内腑有轻微震伤,不过好在及时吐出淤血,加上他本身功力深厚,没什么大碍,但短期内最好不要动武,否则伤势加重就麻烦了。”
莫纵雪诧异地挑眉,“咦,白痴也有一技之长了吗?你不好好在你的拂心斋上下工夫,学医术做什么?”
凝眸嘴角抽动,衡量过一脚踹出去之后的下场,假笑,“原来我的白痴之名已经远扬到连孤骛门的莫少主也知道了吗?可否赐教少主究竟是何时听过贱名的?”
莫纵雪不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遍,像想通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转身拖着浴火径自离去,懒懒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拼死拼活地赶来,只怕早累了,我让浴火收拾了两间屋子,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夜色如墨。
凝眸在黑暗中拥被坐起,揉了揉眼,头略上仰叹了口气:“莫少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床前的黑影冷哼了一声:“夜中视物?你的眼力倒真不错。”
凝眸掩口打了个哈欠,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睡意:“你三更半夜不睡觉站在我的床头,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的眼力吧?真奇特的来意。”
“少露出那副白痴相,说实话,还有没有救?”
“什么‘有没有救’?”迟钝地重复一遍,凝眸随即反应过来,“啊,放心,你就算再挨上两掌也死不了。杀手做这么多年对于受伤不是应该有点心得的吗?真是,为这点事来打搅我的美梦——”
“我是说月。”
“月?谁是月呀?不认识。你找别人打听吧。”说着已准备躺下去重温旧梦。
“如果你有胆子躺下去的话以后也就不用再起来了。”莫纵雪在黑暗中微笑,白森森的牙齿闪闪发光。
凝眸的动作顿住,然后很谦虚地请教:“你猜如果现在我大叫‘非礼’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莫纵雪悠然道,“我是杀手,最精通最专长的就是杀人虽然现在只剩下五成功力,但要你说不出话还不是什么难事,不信的话,你不妨试试看,我十分乐意验证。”
凝眸不再说话,将脸埋入锦被中,长发披散下来。半晌,闷闷的声音传出:“我不知道。”
“他还有多少时间?”
锦被里的声音模糊得几乎听不清:“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