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嫔被召入养心殿时,卫临正给皇上把脉。
胤禛脸色如常,很快便说既然太医也在,前段时间她连日侍奉皇后辛苦,也顺带看看熹嫔身子如何。
皇上如此隐晦,本就不欲让熹嫔知道或许残忍的真相。卫临看过后也只回禀说一切都好,并无大碍。
等人走后,才跪下言说实话。
“体内,有麝香。”似是心惊,卫临声线略有微颤,“熹嫔娘娘入宫时间并不长,却能积到如此深的地步,怕是用量不少,且麝香要极为精纯,才会短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药性,从而确保熹嫔娘娘从一开始便无法有孕。这样的麝香,便是太医院也不多见。”
最烈的麝香。胤禛手攥得太紧,掌间的珠串似要压进肉里。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只有一直掺杂在欢宜香中的西北马麝。
一道拍案声怒起,胤禛面目生寒。
齐贵妃的话犹在耳边响起。
“是她杀了纯元皇后。”
“她不知多恨熹嫔那张脸呢。”
胤禛起身,冷声命令:“去查,那批麝香去处。朕叫人好好处理,它们便是这样办事的,那些贱奴才们若有一丝隐瞒,全部处以极刑。”
或许心中已经清楚,他却没有直接给宜修定下这死罪,想要再查查是否是他人所为。
似乎还抱有最后一丝宜修与纯元姐妹情深的希望,愿意相信她不会如此戕害与自己姐姐有九分相似的熹嫔,仿佛是身为人夫给宜修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恼怒,是不堪,是挫败,是内心并不想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受人多年蒙蔽的事实。
他是天子,却遭一女人骗了二十载,自己多年来每每念及纯元而对其的处处容忍厚待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苏培盛领命而下,很快便查出了那批原本在欢宜香中所用,药性最烈的西北马麝的去处。
香料局奉命行事,册子登记上写的是最后所剩马麝二十六两,全部入太医院用药,能与太医院账目存量对上,本是什么也没问出来。苏培盛皮笑肉不笑,传了下天子圣意,点到为止的威胁,那管事的便跪地求饶,说是一部分的确用在太医院,一部分被他瞒下,叫景仁宫的江福海要了去。
听到极刑,又听出了苏公公的暗示,景仁宫的那位将倒,他也不敢隐瞒即刻便一五一十招了。说是景仁宫多年来与香料局一直都是心照不宣,好的麝香都是各地贡来的,产量稀少,但有便总是会留出一部分专门供给景仁宫,江福海也只说是此香名贵难得,外头达官贵人想以此用药的不少,是以江福海便与自己商量了偷偷拿些去易钱换物,每次可分自己三成。
人说完后被侍卫押走,苏培盛得了想要的答案也满意离开。
果然,槿汐所言不错,曾经的芳贵人也是遭此毒手,莞嫔亦差点重蹈覆辙。焉知如今不再有孕的欣嫔,曾经得过宠的官女子,是否都非天灾,而是人祸啊。
景仁宫多年来犯下诸多孽,太后早早殡天,其早就是后继无力。六阿哥为皇上珍宝,昭贵妃一人和交六宫,虽说宫里的争斗不到头是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可局势如此明朗,他略帮些也不算什么,何况他做的本就不过就是分内之事。
养心殿内一片狼藉。
他养虎为患,由人残害后宫。
皇后禁足,剪秋和江福海被直接带走审问。
齐贵妃听到了这个消息,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湖儿看着,说不上伤心,却也流了一滴泪。
是主子让她尽快灭口的,借齐贵妃的口说出太多事了,即便是万分之一牵连主子的可能,都要掐掉,是绝对不容许齐贵妃有开口与皇后对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