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医生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个由于火焰造成的暂时休战的机会,到了下面砖匠看不见的地方,用马鞭柄猛捶房门。
而砖匠直到点好灯是绝不肯放他进来的。
有些人为此责怪他,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也没有那样的勇气,自然我是不大愿意加入这些人的行列。
医生狂呼,猛砸。
砖匠说,等他终于把门打开时,医生被吓得涕泪横流。
“锁,”医生喘着气说,“锁……”——他连“锁好门”都说不出来了。他努力走向门口,想去帮忙,但却跌坐在钟旁的一张椅子上,这时,砖匠已把门锁好了。
“我不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他反复说,“我不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他把重音放在“什么”上。
砖匠想给他去拿威士忌,可是医生不肯伴着一盏闪烁不定的灯一个人呆着。
过了好久,砖匠才把他弄上楼去。
火烧完后,巨鼠回过来对付死马,把它拉过教堂的院子,拖到砖场,一直吃到天亮,谁也不敢去打扰它们。
2
雷德伍德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去找本辛顿,带着三份前一天晚报的再版。本辛顿正在看一本布朗普顿路的图书馆管理员给他找到的最适宜消遣的小说,他看到雷德伍德的到访,从早已被人遗忘的沮丧情节中挣脱出来。
“又出了什么事吗?”他问。
“查丹附近又有两个人被蛰。”
“他们该让我们去熏那个窝。他们真该这样。是他们自己的错。”
“当然是他们自己的错。”雷德伍德说。
“关于购买那个养殖场有什么消息吗?”
“房屋经纪人,”雷德伍德说,“是种大嘴巴、木头脑袋的东西。他假装说有人要那房子——你知道,总是这样的——可就是不愿意明白事情得赶紧办。‘这事很要命’,我说,‘懂了吗?’他往下看,半闭起眼说,‘那你为什么不再出价两百镑?’我宁可住到一个满是黄蜂的世界上去,也不甘心向那个又臭又硬、欺负人的东西让步。我——”
他停住了,他觉得这话的分量已经够重了,再多说下去也没什么用。
“是希望不大,”本辛顿说,“又有黄蜂——”
“跟黄蜂相比,房屋经纪人对于公共利益并不关注得更多。”雷德伍德说。
他又议论了一会儿房屋经纪人、律师之类的人们,毫不客观、毫无道理,许多人谈起这类事情都如此。然后,他如释重负,走到窗前,望着斯洛恩街上熙来攘往的车辆。
本辛顿已经将那本可以想象得出的最最激动人心的小说放在摆台灯的小桌上。他十分仔细地交叉上十指,看着它们。
“雷德伍德,”他问,“他们常常提起我们吗?”
“不像我估计的那么多。”
“一点也不谴责我们吗?”
“一点也不。不过,另一方面,也不支持我指出来应当要做的事。我给《时报》写过信,你知道,把整个事情作了一番解释——”
“我们给《每日纪事报》写吧。”本辛顿说。
“《时报》就这个问题发表了长篇社论——一篇非常高级、写得极好的社论,times(时代)这个词,用了三个拉丁字眼——statusquo(现状)就是其中之一。读起来,像是某个对流行性头疼症最主要的痛苦毫无牵涉的人的声音,而且,谈了一篇又一篇,也没有减轻这种痛苦。字里行间,你知道,很清楚,《时报》认为转弯抹角于事无补,应当立刻动手做点什么。不然的话,就会有更多不愉快的后果——《时报》的文字,你是知道的,更多的黄蜂,蛰更多的人。彻头彻尾政治家派头的文章!”
“可与此同时,这种‘巨大’正以一切丑恶的方式在扩散。”
“正在。”
“我在想,斯金纳关于那些巨鼠的话是不是对——”
“啊,不对!那太过分了。”雷德伍德说。
他过来站在本辛顿的椅旁。
“顺便问问,”他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她怎么样——?”他指指关好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