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效果不说,至少云球会变成情色情观光胜地。”听完卢小雷的汇报,张琦说,没有什么表情,然后抬头看了看任为,“任所长,你怎么看?”
“这次不像以前拍电影的时候,这次真要赚钱了。”任为说,“你那个‘穿越者观察盲区’在这里就很重要了,至少穿越者不会被窥视者窥视。”他的话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高兴的语气,像是在自嘲。但张琦和卢小雷听到的意思,都是他并没有反对。
“小雷,你是监控室主任,还兼着社会化办公室主任。现在还要参加穿越计划,这边的事情有不少要你帮忙。你忙得过来吗?要不要调整一下?”张琦忽然扭头对卢小雷说。
“不用,不用,我应付得了。”卢小雷赶忙摆手。
“嗯。”张琦应了一声,“这一段时间,又是伊甸园星,又是窥视者,我们的穿越计划也要加紧进行了。”
“第一批有几个队员?什么时候进入?”任为问。
“现在的计划有五位队员。正在忙着语言学习、能力训练和知识储备。计划两个月以后进入。”张琦说。
“把我加进去吧。”任为说,看起来很平静。
“什么?”张琦大吃一惊,“进入云球这件事情,短期进去还可以,您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但穿越计划的任务可都是长期任务,我们现在找的都是军方的志愿者。我们自己长期进去恐怕不好吧?进去执行任务不但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还有不小风险,任务本身也不容易。”他显然没有料到任为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窥视者项目,云球时钟不能一直调快,一个季度有一个月是观察周期。特别是前半年,完全是观察周期。这意味着穿越计划的任务可是一个长时间出差,不是几天就能回来的。现在地球交通太发达,都很少有这种长时间出差了。所长,您这个想法是不是太激进了?要么还是偶尔短期进去看看吧!”卢小雷说。
“也就前半年全是观察周期,算是出长差。以后的话,在演化周期进去就是了。时间不就很短了嘛!我们还是可以进去。”任为说。
“那您准备,在这半年的观察周期就进去,还是等等,到第一个演化周期再进去?”张琦问。
“这半年中我就可以进去。我想过了,半年之后就会开始第一个演化周期。一旦演化周期开始,云球时间不就很快了嘛!就算因为各种原因,研究观测还有伊甸园星什么的,不能像以前那么快,平均有以前十分之一总没问题的吧?这已经很慢了,是突破底线的估计了。我如果找一个二十四岁左右的宿主,为了不侵占意识场的寿命,必须三十二岁出来。八年时间,减去前面几个月,还有七年多。所以,在演化周期开始后,最多七八天,就必须要出来了。加起来也不过几个月,所以这个长差,也没有多长。”任为说。
“关键不是地球时间,是云球时间。在这边,您可能只是离开了几个月,可以接受。但是在那边,您要生活七八年。这太辛苦了,任务也危险,各种情况怕很复杂。”张琦说。
“试试看吧!我试试,没关系。”任为说。语气不容置疑,看起来很坚决。
“好吧,”张琦想了想说,“也还好,我觉得问题不大。上次我提到过,为了应对穿越者观察盲区带来的沟通问题,我们已经做了一个地球和派遣队员的标准沟通方案。我们叫‘鸡毛信通信方案’,现在已经快要弄好了。”
“真叫‘鸡毛信’?”卢小雷问。
“是的,”张琦说,“快要弄好了,还差一点点。我们设计得有点复杂。需要很多技术工作,工作量大,所以进度滞后了。如果可以沟通的话,派遣队员在云球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实在不行,还可以通知我们,中断任务,解绑回来。我们以前都是短期进入,就几天时间,低效率沟通没什么用,可以救命的高效率沟通又没办法实现。但现在长期进入的话,情形就不一样了,低效率沟通也有用。而且,按照我们的设计,鸡毛信系统的沟通应该不算低效了。不过,正是因为搞得复杂,所以花的时间也比较长。”
“到底什么样呢?我在监控组,我怎么不知道啊?”卢小雷看起来有点疑虑。
“还没开发好嘛!你又不负责测试机。快了,马上就要上运行机进行正式测试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张琦说,“其实说起来,也并不复杂。这件事的核心是,派遣队员能够用某种方法通知地球,他现在需要沟通。最简单的思路,派遣队员可以到某个地方做个标志、放封信。派遣队员离开后,那地方出了观察者盲区,地球这边就可以看到了。这更符合鸡毛信这个词的原意,不过速度太慢了。又需要事先约好地方,像古代的帮派或者间谍。我们否定了这种方案。我们受到了SSI的启发,找了远景公司做了一些咨询,确定了一个解决方案。这个方案和SSI很像,可是要简单很多。我们让系统在观察盲区中监控派遣队员的手指动作,虽然量子计算和意识场的思维过程没法监控,或者说监控的东西我们也看不懂,但监控手指动作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不是突破了穿越者观察盲区的限制吗?”卢小雷问。
“一点点。”张琦说,“系统并不监控单个手指的动作,只是监控手指和手指之间的触碰。这很像SSI,对吧?不过我们设定,这些触碰都要比SSI的触碰复杂得多。比如,你必须连续用拇指和所有其他四个手指连续触碰才有效,还要有特定次序才行。这些监控不会被记录,只在当时起作用,不会在系统中留下任何记录。系统一旦监控到某些特定次序的手指触碰序列,就会触发取消观察盲区。同时,会向你们监控组发出警示讯号。你们接到讯号后,需要马上开始观察。可以像原先那样进行完整的观察。倒过来,另外一些手指触碰序列,则会触发启动观察盲区。你们马上就观察不到任何东西了。所以启动和取消观察盲区,一切取决于派遣队员。除非他在需要的时候,主动取消观察盲区。否则,他仍然是不能被任何人观察和记录的。当然,除了一点,就是他的特定次序的手指触碰序列。”
“张琦跟我讲过,这个思路很好。”任为说,“你很快就会看到了,很好。”
“但是仅仅用手指触碰序列来传递信息,恐怕太简单了吧?难道用摩斯密码吗?”卢小雷问。
“摩斯密码是一部分。”张琦说,“不过只是备用。防备派遣队员在特殊情况下,不方便说话却又想要被观察的时候,才会使用摩斯密码。通常情况下,一旦取消观察盲区,派遣队员就可以说话。说中文,小声说中文,大声也没关系,云球人反正听不懂。而且多半这种情况下,周围不应该有云球人。直接用说话传递信息,这总够了吧?”
“哦,那当然够了。地球这边怎么反馈呢?”卢小雷问。
“像SSI一样,直接在云球人的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中嵌入信息。任何类型的信息,文字、图片、音频、视频。也许有一天,还有味觉和嗅觉。”张琦说。
“我倒是明白。你是说,派遣队员没事情干的时候,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直接上网吗?”卢小雷接着问。
“原先计划,只是和你们的监控系统连接。云球网络以前和互联网隔离,不能直接访问公开网络。但是这次,窥视者项目打破了云球网络和公共网络的隔离。既然如此,鸡毛信也就可以上网了。安全方面借用了窥视者项目的安全措施。所以理论上,派遣队员从云球中直接上地球的公共网络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要不要这样做需要我们做个决定。”说着,张琦看了看任为,“任所长,我建议,可以允许派遣队员直接连到地球网络上。您进去以后,我们的联系就很方便了。而且,您还可以随时跟吕青通个电话。上次讨论也没做决定,现在要么就定了吧。”
“可以,我同意。”任为说。
“还可以直接和地球人打电话?”卢小雷有点发呆,好像在想什么,“挺好,很好。”他说。
“其实,就是把SSI弄到云球里面去了。”任为说。
“对。实际上,鸡毛信就是云球的SSI。”张琦说。
“怎么定义手指触碰序列?”卢小雷说。
“派遣队员进去之前,定义一下自己的手指触碰序列。在系统里设置一下就行了。不过,这个序列比SSI要复杂一点。我们规定,至少要触碰四次。比如,用拇指正向触碰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代表取消观察盲区。我们称之为‘观察模式’。而用拇指反向触碰小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则代表启动观察盲区,我们称之为‘行动模式’。不同的派遣队员,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特有的触碰序列。不能少于四次触碰,但更多次倒是没关系,只要记得住就行。另外,我们还分了一下级别。可以完全取消观察盲区,就是‘观察模式’。也可以只是部分取消,只能听到声音不能看到影像,反馈也只有声音,这种模式叫作‘倾听模式’。”张琦说。
“哦!”卢小雷哼了一声,继续想着什么,“观察模式,倾听模式,行动模式。”他喃喃自语。
“还有个‘信息模式’,就是刚才说的那样,上网。专门为派遣队员从地球网络上查询信息而设置。派遣队员可以链接到地球上的公共网络中,查询任何需要的信息。这种情况下,理论上说,我们仍然无法观察派遣队员。但云球操作系统向派遣队员传递信息时,需要介入云球宿主的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来嵌入信息。所以云球操作系统可以看到、听到派遣队员看到、听到的一切。这些内容并不会传递给监控系统,也不会被记录。不过这还是意味着一种潜在风险,就是操作员。你,小雷,有可能在此时黑进系统窥探派遣队员,你有这个技术能力。”张琦说,笑了笑又说,“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而且,派遣队员会心里有数。这种时候,也应该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