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修理工把烟头在鞋底捻灭,弹进墙角的废纸篓里,“这样大的一幢住院楼,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负责修缮,实际上医院在电器方面还另有专人维修。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外甥,他还年轻,体力和经历都胜过我,只是缺少经验。”
“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认真清扫地面呢?这不会给病人和他们的亲友造成不便吗?”
“这可不归我们管,”修理工抱起双臂,“这是清理工的事儿,我刚刚听说医院里出了些离奇的案子,也许是这个分散了他们的精力吧。”
杨克径直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由边框向中心聚拢的尖利玻璃片。中心的一大片早已不见了,大概其中的多数大块碎片已经被清扫了。
迈克尔也走过来,他盯着这些轮廓看了会儿,感觉像是大力敲击窗户中心造成的,剩余的那些玻璃边缘仿佛是从圆心辐射出来的条条轴线。两位警官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它是被从那个方向击破的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威廉先生,还没有修好吗?”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在门口响起,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一位年轻女孩儿身穿护士服站在那里。
“怎么你们也在?”那女孩儿看到另外两位护士。
一番寒暄过后,杨克再次问起刚才问过修理工的问题。
那女孩儿虽然同样感到意外,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拉尔夫先生,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窗户是从外面打破的,有人在那天晚上潜入了我们的医院。”
这句话令两位警官都大吃一惊,连忙追问。
“那是22日晚上9点左右,我在楼道里巡视,其实是因为快到交接班的钟点,需要有一名护士机动服务于病人,那天刚好轮到我。我走到这洗手间斜对面的病房门口,突然听到里面的报警灯响了。我进去开灯才发现马克格尼太太的点滴吊瓶堵塞了,当时这位老太太正处于深度昏迷中,我便赶忙调整仪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玻璃破裂的巨大响声。我很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但是分不开身。大约一分钟时候,我才从马克格尼太太的房间走出来,看到一个人跑进备用楼梯。因为我只看到腿部,所以无法分辨这人的性别,更别说认出他,只知道他穿着深色的裤子。当时我也并没有把他和洗手间的窗户联系在一起,只知道可能是那里的窗户碎了。”
“你怎么会知道就是洗手间窗户呢?”杨克插嘴问道。
“因为……”护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其实确切的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这玻璃在一个月之前差不多的时候也碎过一次,所以,我本能地感觉……”她用征求的眼神看着老修理工威廉。
威廉点点头:“是的,那一次也是我修理的。”
“那次你也看到有人跑过吗?”
“不,那天不是我巡视。”
杨克陷入了沉默。
“我走进洗手间,”女孩儿回想起来,仍然有些害怕,“一下子呆住了,窗户的中央被敲了一个大洞,无数的碎玻璃碴儿洒得满地都是。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向两侧不停地摆动着。我很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走到窗边又退了回来。我担心会有人从后面过来,就把门插上了。我让自己靠着墙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踏着玻璃碴儿和水走过去……”
“水?你说水,在地面上?”
“是的,有水,不是很多。我曾怀疑是水箱里漏出来的,但又不该只有那么少,后来检查的时候也确实没有发现哪里漏水。”
为什么会有水呢?仔细想想,杨克!从玻璃破碎到护士走出病房,大约经过了一分钟,当然这只是估算,有可能不很准确。可是,护士出来的时候,他(她)才刚刚跑过墙角转向备用楼梯,这是为什么?他有那么慢吗?接着护士就看到了洗手间里无故出现积水,是他弄出来的吗,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探头向窗外看去,借着月光,看到外面也有散落的玻璃碎片,但是远远不像屋里那么多,那么骇人……”
女孩儿并没有说出结论,但是,两位警官不约而同感到那人是从外面潜入的,从外侧敲击才会造成里面的碎片多过内侧。
“那个窗帘在哪里?”
杨克的这个问题很愚蠢,虽然他猜测凶手放水有可能是想要冲洗现场遗留下来的某些痕迹——会不会是血迹?由此想到窗帘上可能也沾有这一痕迹。但是,窗帘既然已经被摘走,便清洗过了,再加上洗手间窗帘的规格一致,找到但是现场的那块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两个人又问了一些问题,得知扫去洗手间大多玻璃碴的正是眼前这个女孩儿,此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至于为什么院方没有即使打扫干净,大概是由于这几天医院出了太多乱子的缘故。
女孩儿又大胆地推测说,那个潜入的人一定与医院这几天的连续失踪案有关,这确实是警官们心中存在的一种假设。
“我可以带走一块玻璃碎片吗?”在离开洗手间之前,迈克尔突然走到威廉身边小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