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和张存义一起等的,画上只有我一人,张存义却不见踪影。
“我呢?”张存义凑过来,看到画上并没有他,也觉得很荒唐:“为什么素描上只有苏荇一个人?”
沈冽沉默着用小刀削铅笔,眉目低敛、双唇紧闭,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张存义的问题。
我忍不住好笑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存义,“不会吧,你的存在感这么低啊?这么个大活人,沈冽都能把你给画漏了?”
张存义颇为郁闷地看着沈冽,沈冽却拒绝和他眼神交流。
“奇了怪了,刚才那对情侣你不是也给画了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张存义打量着沈冽,忽然道:“你小子难道是故意针对我?”
这句话出口,沈冽忽然脸色一变。
我知道这少年内心比较细腻敏感,经不起言语的刺激,刚想给他们打个圆场,却听到沈冽忽然开口道:“你,没排队!”
“我……我没排队?不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吗?”张存义听了,差点儿没被沈冽给气死。
我在一旁忍不住偷笑。敢情他把我和张存义两人分得这么清楚,一点沾亲带故的后门都不给开?
虽然这小子很固执不知变通,但是这一对比体现了我在沈冽心目中比别人高出一截的地位,心情变得很愉快。
面对张存义的质问,沈冽没有回答,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张存义一眼。
读懂这一眼后,我算是从沈冽的举动里回过味儿来了,他的意思分明是: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刚才又不是冲你招手,你非得自己屁颠儿屁颠儿地更过来,自作多情吃了瘪怪谁?
我将沈冽画的素描收好,没想到平时看着他挺沉默寡言的,脾气犯拧起来却这么倔,倔起来倒也有几分可爱。
“算了,既然你不肯画,我自己动手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不长手。”短暂的气愤过后,张存义的淡定又回来了,忍不住为自己和一个少年置气而失笑。
这句说完,低头削铅笔的沈冽忽然抬头看他,“你也会画画?”若要形容此刻沈冽的眼神,那大概是见猎心喜。
在这片艺术青年聚集的天桥上,沈冽算是其中翘楚,周围的人虽然没和沈冽说过几句话,但是他们有眼睛看,知道这个一身的淡漠少年是多么厉害。沈冽迫切地需要切磋,用竞争和观摩来提高他现在的绘画水平。
我向沈冽介绍道:“他叫张存义,和我是美术系的同届同学,画功很厉害的,算是你的前辈。”
沈冽听完我这一句,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张存义道,“比比?”
“好啊。”面对少年人的挑战,张存义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爽利地应承了下来,“你说,怎么比?”刚才从这个少年手里吃了瘪,张存义正想找回场子,但是他又不能太欺负年轻人,所以将主动权交到了沈冽的手中。
“你说。”沈冽神色平静,嗓音也是淡淡,惯例将自己的情绪裹得严严实实,无人能够得知。
以我对沈冽的了解,他并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是现在忽然爆发出来的好胜心,恐怕只能用对艺术的执着来解释。我全程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大一小邀战,竟然觉得很刺激很燃!这俩人的比试绝对有看点,一个是成名已久的画手,一个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们的碰撞究竟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我内心已经禁不住期待起来。
听到沈冽的回答,张存义眉头一挑,他本有心放水,让沈冽选一个自己擅长的来比过。但沈冽的自信和孤傲超过了他的估计,他不屑耍任何小手段,沈冽的作战风格就是直面而上,正面迎击!
“那就来比比肖像画好了。”张存义略一思忖后说道。
我看张存义的表情,猜想他这次是准备动真格的了。既然沈冽这么自信,他似乎很想好好试探一下这个年轻人,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抬起右臂,指了指我道:“就画苏荇。”
沈冽表情有了片刻的动容,还没等我看清,又快速地恢复了常态,“好。”
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双方的斗画之中,虽然很突兀,但我也十分荣幸。
“比试肖像画,限时两个小时,创作形式不限,你可以选择素描、水粉、水彩、油画等。”张存义熟练地说着规则,沈冽淡定地听着,没有异议。
“等等!”我看了看沈冽的背包,提出了疑问:“就算要画水粉、水彩、油画什么的,那也要等有材料才行吧?你看看沈冽,他身边除了素描纸和几支铅笔之外什么都没有啊,你们要怎么笔?”
“哦,这个小意思,我这里有油画颜料!”
“本来今天是要采风的,但既然你们要斗画我还采个屁啊!我贡献我的画板和画布!”
“我的画笔你们拿去用!”
一听说沈冽要和人斗画,天桥上的年轻人都开始沸腾了,他们放下手中的艺术创作,竞相朝着这里涌了过来。天桥上不起眼的小角落,竟在片刻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虽说天桥不大,但在这个小艺术群体的眼中,沈冽无疑是翘楚的存在,沈冽和人过招,这肯定精彩啊!
倒是这次事件的焦点沈冽,被那么多人围着盯着感觉非常不自在,于是他把折叠板凳放到四周,将人群远远地隔开,一副闲人莫近的低气场。
围观的年轻人里面也有不少都知道沈冽脾气的,自发站出来维持现场秩序,顺便将众人贡献出来的材料聚集到一起。我粗略一扫,好家伙!这些年轻人倒也够大方,贡献出来的材料画几幅画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