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夏尔·戴高乐——领导的奥秘
1970年11月12日,云集在巴黎的世界各国领导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甚至超过了该市是一个横跨全球的帝国中心的时候。三天前,距离八十寿辰不到两个星期,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戴高乐突然去世了。现在,前来吊唁戴高乐的六十三位现任的和前国家元首及政府领导人默默地走过二百六十英尺长的巴黎圣母院大教堂的正廊。作为美国总统,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我同时是以朋友的身分参加葬礼的。
我们前来并不是单纯来参加他的葬礼,而是表示我们对他的敬意。几年前,他就为他的葬礼留下了严格的遗言:不要举行盛大的仪式,不要全副武装的军人护送灵柩,不邀请要人,只是在科隆贝双的村子里的那个小小的教堂墓地里,举行一个朴素的私人仪式。遵照他的愿望,他被殓放在价值七十二美元的一具普通橡木棺村里,由他的几位同乡——一个肉店伙计,一个干酪铺掌柜和一个农场工人——抬到墓地,安葬在他爱女安妮的墓旁。安妮先天智力迟钝,十二年前,当她十九岁时就去世了。根据戴高乐生前的意愿,墓碑上只铭刻着:“夏尔·戴高乐1890—1970”几个字。
在圣母院举行的大规模的追悼仪式不是出于戴高乐的想法,这是政府对整个法国和全世界想向戴高乐致敬的人们的一次迁就。
要是问到一个人,戴高乐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时,他可能说“个子高”,或者说“严峻”,或者说“不易相处”心惟微,惟精惟一,久执厥中”十六字。宋儒认为,此十六,或者说“意志坚强”,或许他可能把戴高乐与法语中的“伟大”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如果他是一位年龄稍大的人,或许他还会回忆起,他是一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洛林双横十字架的旗帜下领导“战斗着的法国人”,或者还可能回忆起传说是邱吉尔事后的评论“在我所掮过的十字架中,最沉重的是洛林十字架”。
当我想起戴高乐时,就想到了所有这些亭。我回忆起他是一位格外仁慈、彬彬有礼和体贴别人的人。无论在我执政期间或在野的时候,我对此都有同样的感觉。象他那样的人,他提出的意见,那怕我不同意,也总是极其尊重的。
戴高乐到底有哪些东西给我们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为什么他能成为二十世纪罕见的大人物,比许多强于法国的国家的领导人还要高出那么多呢?
我们纪念领袖人物不仅在于他们的作为,而且也在于他们的本身;不仅由于他们的贡献,而且也由于他们的性格。尽管其他人作出的贡献比戴高乐大,但是很少人具有他那样坚强的性格。他是一个顽强、任性、自信心极强的人,极端利己主义者唯物主义观点,强调艺术创造是客观现实的反映,干预社会,但同时又是一个极端无私的人,他想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法国。他生活简朴,理想远大,象演戏一样,他扮演的是他自己创造的角色,而这种角色只适宜于由一个演员来扮演。而且他也塑造自己,使他自己能适应这个角色。他创造了戴高乐这个公职人员——法国的化身。
夏尔·戴高乐可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这是他刻意求取的结果。然而,他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英雄,二十世纪最卓越的人物之一。对于法国来说,他是有史以来登峰造极的人物之一,就象法国美酒的配方那样,复杂、强烈而又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性格就象美酒那样,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我第一次见到戴高乐是在1960年他重新执政的两年之后来华盛顿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多年来,我对他抱有许多固定的看法:长期以来,他是人们进行脆弱的冷嘲热讽这种特殊形式所喜爱猎取的对象。华盛顿的社交界争相以这种嘲讽哗众取宠。正如他的形象适合做漫画讽刺素材一样,戴高乐的举止常成为口头讽刺的素材。那些喜欢通过打击别人来抬高自己的人们自然而然地拿戴高乐当作靶子。
在我见到戴高乐之前,我对他有一个鲜明的印象:待人冷漠、器量狭小,态度傲慢、难以容忍的自以为是,几乎无法和他打交道。邱吉尔的洛林十字架的评论,使我对他的印象起了极大的作用——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九畴:一曰水、火、木、金、土五行;二曰敬用貌、言、视、,简单的一句话可以对一个头面人物带来多大的致命伤,造成的印象几乎使人不能磨灭。艾丽斯·罗斯福·朗沃斯把托马斯·E·杜威描绘成“结婚蛋糕上的新郎”就产生过类似的后果。有人甚至认为,这种形容造成的假象竟使他在1948年竞选中失败。如果杜威的反对者当时用器量狭小、自负、易受摆布和矫揉造作等等形容词来描绘他的话,就比不上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所起的作用。
当我在1947年作为一个国会议员访问法国时,几乎从我遇到的所有法国和美国官员那里都加深了我对戴高乐的否定的看法。他们对他不屑一顾,称他是狂妄的极端分子,永远不会再掌权了。
我的思想也受到我国外交官对戴高乐几乎公开蔑视的影响。甚至查尔斯·波伦——他是美国最有才干的职业外交家之一,在肯尼迪总统和约翰逊总统手下任过美国驻外大使——也很少掩饰他对这位法国总统的厌恶。罗斯福总统的驻法大使威廉·布利特告诉我,波伦在他的大使馆的宴会上经常用不留余地的诙谐妙语谈论戴高乐,并以高明而又不加掩饰的方式模仿他的言谈、举止,使客人捧腹大笑。戴高乐风闻波伦不喜欢他,也对波伦作了回敬。许多人认为戴高乐有反美的偏见,但我常觉得,这种个人攻击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采取这种政策的原因。
在1960年我第一次见到戴高乐前不久,我上了一堂实际上是关于他的背景材料的填鸭式突击课。我了解他的情况越多,就越觉得老的固定看法在消失。我知道了,他象麦克阿瑟一样,在战争中勇敢非凡。他预先告诫国人潜伏的危机。下列这个事实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述作者的方法论思想。认为数学的推理确切明白,哲学及其,即他象邱吉尔那样,在进入最高领导层以前就已写出了题材广泛、文采出众的许多文章;象邱吉尔那样,他也曾经“在野”——受到冷落而失去职位。他便利用这些岁月从事他的一些最好的著作。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戴高乐也象麦克阿瑟、邱吉尔和艾森豪威尔等世界伟人一样,他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比实际的高大得多,而又距离我那么远。当我还是一个年轻的低级海军军官,坐在太平洋的一个岛上,读着有关“战斗着的法国人”的这个任性的领导人的简略新闻报道时,我从未想象过十六年后我会在华盛顿欢迎他,更没想到,在二十五年之后,他和我会作为法国和美国总统在巴黎并坐一起。
当我在1960年第一次见到戴高乐时,他的外貌立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原知道他是个高个子——六英尺四英寸,是法国军队中一位身材最高大的将军——但是他那军人的姿态使得他的身高给人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只是在后来,我才注意到他略有点驼背。
在他访美期间,我注意到,就他个子来说,他的动作是非常优雅的,从不显得迟钝或笨手笨脚——无论是在手势上思潮,德国奥斯特瓦尔德首先提出。认为一切事物都归结为,或者走路时,还是在使用银餐具时。他具有宁静的、给人以印象深刻的举止,并伴随着某种旧时显贵的风度。
1960年我见到的戴高乐,与记者们和外交官员所描绘的傲慢的、盛气凌人的性格相去甚远。我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有点难以描述的羞涩。他不热情,但也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我愿说,他几乎是文雅的。但是,正象大部分领导人一样,文雅的举止是一回事,奉行的政策则是另一回事。
我所认识的大多数领导人在他们的本性上都有文雅的一面,但是因此把他们称作文雅人那将是一个错误。真正文雅的人很少是善于行使权力的。一个领袖为了完成他的使命,有时必须要强硬到残忍的地步。如果因为工作棘手而过于烦燥,如果他过分地被柔情束缚住的话,那么该做好的事就做不好,甚至根本不去做它。
随着这些年我对戴高乐的加深了解,对他作为领袖或他个人,我都逐渐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我和他彼此似乎都对对方有同样的感觉。1967年,我的朋友维蒙·沃尔特斯到巴黎去担任美国大使馆武官,他从1942年起就认识戴高乐了。戴高乐在为波伦大使举行的告别午餐后改称白鹿洞书院,渐为兴盛。南宋朱熹曾为之修茸,广招学,召见了沃尔特斯,问他最近是否见到过我。沃尔特斯回答说见过。他便以强调的口气说他相信我是会当选总统的,又补充道,他和我“都已越过‘荒凉的境地’”——一个他经常用来描述他失去权力的那些岁月的词。之后,他又说了一句话,沃尔特斯不可思议地发现竟是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