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娘看马车没影了,她在黑夜里漫步去了乌溪坡,往昔热闹的乌溪坡如今没了声响,只有远处湖面上传来的船娘声,还有客人的笑骂声。
凉徐的风从湖面吹到坡上,再吹去树林里,坡上仿佛又出现了满满登登的人,他们认识不认识的,都在大声喧哗说话,争先恐后的挤一起交流经验。
陈幺娘怅然的看了好一会才转身,上了坡树林,一路朝枯草深处走,走走停停在黑夜里找了很久,老艄公的坟头和伶俐鬼的坟头,被无数个坟头包围了。
最后凭着一棵树才勉强找到,她选一处位置坐下背靠坟头,目光看向夜空无话,还是天亮出了林子回乌溪坡坐船回家。
船夫把人送到岸边还没站稳,就看葛大贵上前走到幺娘跟前,他脸上多了几道伤疤,应该就是维护秩序那天弄出来的。
“阿爹身体好些了吗?”陈幺娘不意外的笑问关心。
葛大贵定定的看陈幺娘,“好多了,你母亲走了你不伤心吗?你母亲……”
“伤心呀!可是伤心又能怎么办?”陈幺娘笑着反问葛大贵。
她袖下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看来葛大贵真留不得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我把我活生生的阿娘交给你,你却给我送了一句难产没了!阿爹自己觉得,你给我这句话合适吗?”
葛大贵翕动了一下嘴角,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怀疑。
“我当时……我听隆兴寨的人说你病了一两个月,我被衙门的事绊住了没去看你……”
“阿爹,”陈幺娘打断了葛大贵的话,对他一字一句道。
“乌溪府的路不平整,正常人走路都会跌跟头,阿爹还记得我说的这话吗?”
葛大贵忽的脸色惨白不已,此话犹言在耳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幺娘警告他很多次。
陈幺娘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没了跟葛大贵说话的心思,打算天黑主动寻葛大贵说话去。
故而抬脚离开不再理会葛大贵的怔愣,阿娘不再跟他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也没了,她觉得她够仁慈的了。
“幺娘,幺娘……”葛大贵三两步追上拦住了陈幺娘。
“我们爷俩如今没话说了吗?”
陈幺娘停下脚步看葛大贵,交叠的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扯了一下嘴,既然他等不及了就成全他!
“阿爹想要在这跟我说话?”
葛大贵被幺娘看的有点狼狈不堪,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茶铺。
“我们去茶铺说话那里清净些……
陈幺娘看葛大贵的模样,心里觉得好歹相识一场,死也要他做个明白鬼,不否认他的确喜欢她阿娘,可是喜欢在前程面前一文不值。
“我请阿爹去茶馆吧!”说罢领着葛大贵去了一家不大的茶馆,要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上楼的空隙摘了镯子上的戒指带手上了。
乌溪府的早晨一般比较冷清,生意差不多是从小晌午开始好,下午加一整夜忙碌,茶馆小二熬的眼通红,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临走时说了一句。
“客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喊。”
陈幺娘拿出荷包放在小二茶盘里。
“辛苦小二哥了,里面的钱除了结茶点钱,剩下的都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