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毛病吧,好好的怎么说不出话来?说不出话你之前找我申什么冤?找我申冤,你他娘的又一问三不知,自己怎么死的不知道,好,现在打草也惊了蛇,你丫的说不出话来,你耍我?”增寿气的指着树荫下的影子大骂。
那影子吓得哆嗦成一团。
这钦差大人出身皇室,身上的火焰本来比一般人要高很多,现在又奉皇命出京,火焰更是高涨,就算是找几个厉鬼去拍他肩头都不会熄灭一盏。鬼魂最怕这样的人,这莫展翔从和他接触开始就渐渐形神俱消,现在被增寿这么指着鼻子大骂,吓得心里发慌,一哆嗦身子像是被两只手扯起,扭七扭八,瞬间就撕扯的什么都看不到了,淡的又淡,在空中渐渐消失。
“喂,别走啊,你把我挂在这,骑虎难下,你到跑了,什么意思?”
增寿咆哮起来。
小顺子端着点心进来:“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渴了饿了?”增寿有气没地方发,看他眨巴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无辜的像王府后院蹲着的小黑狗,又似雨后的空气,湿漉漉又带点甜软,这样干净的人真是碍眼!他想都不想一脚踹过去,增寿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就在他倒地瞬间,还牢牢地抱着手里的托盘,倒地后急忙爬起,看着完好无损的绿豆糕、茯苓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掉,六爷。现在吃着正好,这里的厨房面点做的还真不错,您趁热吃。”
增寿愣住,看着顺子舔着无邪的笑脸,心里某个角落隐隐作疼,有什么东西在迸裂撕扯。
“爷,趁热吃啊,我看着他们装的,挨个检查了手,干净着呢。”
顺子抱着托盘,笑盈盈的像是献宝。
增寿无力地坐下,捏起一块小小的绿豆糕放进口中,入口即化,果然绵软香甜。
看来这两天顺子没少在厨房里泡着,将点心做的小小一口是宫里的规矩,为的是撑起皇家的面子,一口一个,不会掉渣滓,干净利落,显示出皇家与众不的气派和体面。
点心是很平常的点心,本来在王府都吃腻了。
可这一路走来,虽然还未走出河南地界,也颇有风餐露宿风尘仆仆之感,一路上小顺子对他照顾的很好,吃喝上都用心,到了驿馆,大家累的要死,他不顾自己疲惫,又是给自己洗衣裳又是刷臭靴子。想到这,增寿轻轻叹口气。
“爷,噎着了吧,喝茶喝茶。”顺子急忙将茶杯塞到他手里。
这样卑微又平凡的顺子啊。
“顺子,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增寿问。
顺子脸上露出笑容:“记得,家还有个弟弟,离京前还接到家里传来的信儿,说奴才弟弟已经去村里私塾读书了,将来能有个好造化,没准也能中个举做官呢。”
“你不恨他们送你出来?”
“家里穷,又遭了灾,树皮草根都没得吃,不送我进王府净身一家子都要饿死,六爷您看,现在奴才跟着六爷过得多开心,家里父母弟弟也能吃饱穿暖,弟弟还能去读书,多好啊。”
增寿想,每个人也许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父母捧在手心,心疼的宝贝吧。
顺子曾经是这样,死去的莫展翔也是这样。
自己虽然痛恨莫展翔将自己扯进书院的复杂形势又一推六二五,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想到那也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肉做的,捏上去软乎乎有温度,会爱会恨会和人打架的活人,又忍不住叹口气,骂了一声:“姥姥。”
那鬼脚底抹油溜得痛快,这场棋自己总要支撑下来,不能复盘也不能耍赖。
书院内的魑魅魍魉,早晚都要将他们一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