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国璞可是进了翰林院,若不是母丧回乡就要拜帝师的角色,气质超凡脱俗,这样一看,岑十三不像堂弟,倒像是岑大帅的亲弟弟了。
“岑先生,本钦差来这里不过两天,有件奇遇和你们岑家有关。”
增寿慢悠悠地问道。
“学生是特意来向大人请罪的,这种毁坏人尸体的事情,实在是罪不可恕,十三有失察之责。”
“你的意思,那四具尸体真是你们所为?”罗凡眉头皱成个川字。
“我们家在这县城有两处买卖,天源当和天源煤窑,大人英明,想必已经了解此事。说实话,这经营当铺的私下放贷是常态,学生虽然读圣贤书,实在是有愧圣人教导,一时间被钱财眯了眼睛,也做了这些事,不过学生当铺放贷都是正规的,从没有强人所难或者逼迫用儿女妻子还贷的现象。”
说到这里岑十三一脸愧疚:“学生是猪油蒙了心,今日捕头上门,才知道当铺一个伙计,竟然伙同不法之徒买卖尸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何能容忍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学生现在来领罪,一切都由大人吩咐。”
说着又深深地作揖,表情格外沉重。
增寿和罗凡都不说话,增寿有点鬼点子,在京城也活蹦乱跳不干好事,他是第一次i面对这种看起来很像正人君子的人。罗凡是个老实人,一心秉公办事,这岑十三是岑国璞的堂弟,岑大帅风头正劲,攻下贼人都城,刚被封了一等候,本朝祖训异性不能封王,否则早都封王了。老实说,岑十三仗着大帅威风,不理他们这俩被甩出来做炮灰的钦差也是正常的,但现在他竟然主动来解释,虽然这解释多半是……敷衍塞责,至少人家还有个互相给台阶的借口。
柏师爷在屏风后轻轻咳嗽一声:“嗨嗨。”
增寿看了岑十三一眼,发现此君风度极佳,站在那如清风徐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他吩咐顺子道:“赶紧给岑先生搬椅子啊,先生请上座。”
岑十三温柔一笑:“学生只有个微薄功名,不敢在大人面前坐,站着说话便好。”
罗凡是个直肠子,索性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承认那几具尸体是你们倒卖出去的。”
“不、不,大人不是岑家,是我们家当铺的一个伙计,只是个雇工,学生来驿馆之前已经将此人押送到县衙,现在估计太爷已经过堂了。”
“可我听说你们家放印子钱,借贷人若是还不上钱,不但妻子儿女,就连自己的尸体都是姓岑的,此事还冤枉你们不成?”
增寿故意拍了拍那本子。
“大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家长兄立下不世功劳,朝廷多有封赏这背后诋毁也是有的,大人可以查访一番,也是十三治家不严,十三愿意领罪。”
“你有何罪?”
罗凡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有一股子力气没处发泄,方才增寿急色令他生气,这个岑十三举重若轻也令他生气,偏偏这股子气堵在胸口,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自然是失察之罪,学生愿意赔偿这几位死者家属,将死者早日安葬,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惟愿这几位乡亲从此早登极乐,阿弥陀佛。”说着他双手合十,面色沉静,竟如老僧一般。增寿气极反笑:“好,岑家果然是大仁大义。”
岑十三笑的云清风淡:“大人谬赞,学生行事只守着初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