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焦急地听着桑弘羊、公孙贺和霍光的禀告。
“皇上,自从实行盐铁专卖以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最近相传董仲舒又写一篇文章,这回他在骂秦始皇,说什么秦始皇时‘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如果说秦始皇时田租、口赋甚重,那也是符合史实的,可这‘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分明是指皇上您啊。”桑弘羊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不料武帝大笑起来。“说朕是秦始皇,朕便是秦始皇了!秦始皇有什么了不起?朕以为秦始皇还不够厉害,秦始皇没有实行过盐铁专卖呢!秦始皇时只有李斯,有桑弘羊么?董仲舒自称旷世大儒,他居然不敢向朕直说,非要来个旁敲侧击,他到这个份上,也够惨的了!朕要让他知道,朕与秦始皇还是不同的,就是秦始皇焚了书,坑了儒;而朕却不焚书,不坑儒。桑弘羊,朕向你保证,朕永远不会焚书坑儒!”
“皇上,御史里面有个徐偃,原来也是个博士。皇上命他视察郡国,他跑了两个地方,便说有的地方盐铁官营以后,盐不如私营时咸了,铁不发私营时真了,他便来个假传圣旨,让胶东国和鲁国可以盐铁私营!”桑弘羊愤愤不平地说。
“不行!董仲舒已是耋耄之龄,朕可以饶过;而徐偃是什么东西?他竟敢乱了朕的盐铁专营之法?传朕的旨意,将那徐偃免官,交廷尉府治罪!”武帝脸上杀机顿起。
“臣谢皇上。要是这样,臣桑弘羊就放心了。”桑弘羊满意地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霍光向他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武帝焦急看着公孙贺,开口便说:“公孙贺,大河在瓠子决开多时,至今李蔡未能堵住。朕用人不当,心中不安啊。如今,只好请爱卿你走一趟啦。”
公孙贺吃了一惊,他知道堵河不是小事,担心自己难以承担。但他不能违命,只能找个借口。“皇上,老臣遵旨。只是这宫中护卫之事……”
武帝却说:“大行令之职,就由奉车都尉霍光代理。公孙爱卿,朕还有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丞相之职就由你代理。”自从公孙贺听他的话,硬让儿子公孙敬声娶了张次公的女儿后,武帝觉得这位老姐夫更值得信任。尽管阳石公主还在宫中,不愿出嫁,但武帝认为,公孙敬声已经娶妻,阳石公主同意出嫁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今天他便把丞相这个职务,硬是塞给了这位“既很听话,能力不大;办事认真,却没野心”的两连襟的身上。
公孙贺向来没有大的欲求,听到皇上这话,他有些不安:“皇上,老臣无德无能,决不敢领丞相这一重任!”
武帝有点着急:“公孙爱卿,如今卫青不愿出门,东方朔又要隐居,你是朕的姐夫,你不帮朕,谁还愿去效命呢?”
公孙贺后退一步,恳切地说:“皇上,让臣治河可以,可是老臣也有一项请求。”
“你说吧。”
“臣请皇上恩准,让东方朔与臣同行,一道治河。”
武帝扫了霍光和公孙贺一眼:“你们说,朕已同意东方朔隐居金马门,让他治河,他会去吗?”
霍光从容进言:“皇上,治河之事,至关重大。如果皇上亲自去请,东方大人定不会推辞。”
武帝点点头:“那好,你今天率五万精兵,先行出发,明天朕亲自到金马门,请东方朔出来!”
明光宫中,灯火昏暗。
李夫人已在病危之中。她的头上蒙着被子,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病容。
皇后卫子夫亲自来到病榻之前,看望这位可怜的妇人。她知道李夫人不行了,她要亲自给李夫人送行。李夫人掀开被角,蜡黄的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
武帝就在相距数步的地方,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终于,他忍不住地走近病榻之前。李夫人急忙再用被子将头蒙上。
武帝见状,恳求地说:“李爱妃,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可你到这个时候,就是不让朕见上一面,朕的心里,实在是难受啊!”说着,要去揭李夫人身上蒙的被子。
李夫人急忙将头更深地蒙在被中,从背着武帝的另一端露出一点空隙,让自己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皇上,臣妾蓬头垢面,实在不堪……臣妾别无……只求……一件事……”
武帝转到这边,仍然看不到李夫人的容貌。他答应道:“你说吧,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朕都依你!”
李夫人将一只苍白的手从另一边被下伸出,拉住卫子夫说:“皇后,姐姐,这事……臣妾……也求你……”
卫子夫点点头,嗓子沙哑地说:“你说吧,我答应。”
李夫人拉紧卫子夫的手:“皇后……臣妾……死后……也别让……皇上……看到……”
说完她的手撒开了,可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攥着蒙头的床单,不愿松开。
卫子夫的哑嗓子里发出了悲凉的声音:“李夫人,李夫人!”
武帝冲上前来,要掀开李夫人的被单。
卫子夫一边用手护住床单,一边瞪着哀怨的眼睛,沙哑地说道:“皇上,这是她唯一的遗愿,难道你就不能依她一回?”
武帝急得一甩手,又一跺脚:“咳!”转身万分痛苦地离开了光明宫。
(五)
金马门中,阳光灿烂。
东方朔将李延年拿来的珠宝,拈在手中看了看。珠儿也好奇地走过来,想拿一个玩玩。
“不许你动!”东方朔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