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醒吗?醒来吧——
方正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他感到好累、好疲倦,好想停下来歇息一下,可是脑里的神经催促着他,快跑!快跑!他茫茫然毫无目的地跑着。跑进夜色里,跑进阴暗的角落里,他看到思文倒在血泊里,满脸,满身的血,旁边躺着丁天皓,动也不动地躺在那,皓哥怎么了?他想走过去,可浑身又使不出力了,有把枪正对着他,他看到了那个举着枪的人,竟是——他自己!
不!他狂叫出声,陡觉喉咙被哽住了竟叫不出来。他不要杀丁天皓,更不要杀思文的!他在心底呐喊着,突然眼前的人影都消逝了。空旷的夜色里走来申招扬,他无奈地道:“女人心海底针,那针是肉做的,线已穿进针里了,你把线拉断了,那针也破碎了!”
他听得心惊肉跳,惶惶然,申招扬说完拍了拍他的背走了。他又看到小惠走了过来,对他说:“你要怎么才能明白,生命里的红线断了就是断了,上天不会给你另一次机会,找阎王也没用的,回去吧!”
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他陡然一惊,睁开了眼。白色的床,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原来是梦一场。这是哪里,他在医院吗?身边有人在饮泣,转动了一下头,一个黑黑的娇小的头颅正埋在他的手臂里哭泣着。
他的手动了动,那头颅飞快地抬了起来。不是思文!他有些失望。
“你醒了!哦!太好了——”那张脸迅速地凑了过来,审视着他,一阵淡淡的清香随即绕了过来。她脸上的欣喜让方正感到有丝欣慰,毕竟也有人关心他的!他点点头,喉咙干燥万分,嘴唇马上碰到了湿湿的吸管,扬了扬眉,触碰的是一双盈盈然的大眼睛,“是不是口干,喝吧!”
好温柔的声音,方正感觉心底流过一丝暖意,喝完水,这才注意,原来思文也在,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碰到他的眼光,她笑了笑。
“思——文——”他自喉咙深处低喃着。
“方大哥!你别说话——没事就好!我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你。尤其是朱然,你昏睡了五天,她哭了五天。”思文微笑地说着,此刻她多么希望方正能爱上朱然。
“朱然——”方正的眼光转向一直伏在他床沿上的女孩,后者正关心地、热切地注视着她,那双大眼红肿却明亮万分。他愣住了,久久地沉浸在这份醉人的、属于他的温柔里。
思文静静地退了出去,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了轻松。
她在门口碰到了小惠,这几天,小惠也天天来医院看望方正。跟着小惠下车的是申招扬,他们站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真是一对璧人。
申招扬——她惊跳了起来,他来了!那么——她环顾四周,果然,他们的车后跟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他也来了——糟了!她慌乱地用手掩住脸,那里的纱布拆了,留下了一个结着痂的疤痕,尽管小惠一再声称:根本看不清嘛!可她仍觉得小惠那是在故意安慰她,两厘米的疤躺在脸上怎么可能看不清?镜子里的倒影,她看来就是那么的可怕。
想到此,她便转身,拔腿就跑。
可没跑几步,她便被一只大掌抓住,有力的胳膊横过她的腰,把她紧揽进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里。他的呼吸带着炽热绕到了她的颈后,坏脾气地低吼:“跑什么——那么不愿见到我吗?”
他的声音是恼怒的,气息里带着浓郁的酒精味,神情有丝疲累。她用手紧捂着脸,惊叫:“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丁天皓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惊恐,小惠走了过来,笑得花枝乱颤。
“你不是要让你的皓哥看你的疤吗?让他看啊!你不是想知道他有什么表情吗?”
“你受伤了?”丁天皓低吼一声,迅速拉下她的手,捧住她想闪躲的脸,心痛地看到她脸上的那个细小的、几乎不能算是伤的伤。可这样仍就让他的心脏纠到了一起。他颤着手轻轻地抚着。
思文慌乱地看着他,急促地呼吸着,“是不是很丑?是不是?是不是对我不再感兴趣了?”
丁天皓震动了一下,迅速地吻住她,吻住她喋喋不休的低语。在这大庭广众,思文沉醉在他的气息里,良久,才推开他,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羞得无地自容,耳畔他的热气吹拂着她,“我爱你!”
思文颤动了一下,简单的三个宇驱走了所有的阴霾、恐慌。
小惠那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思文,你身上不是还有很多疤痕吗?回去慢慢让他看啊!”
丁天皓又是一震,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焦急地问:“哪里还有?”
“没有!她的话怎能信?”思文怒瞪了眼小惠,后者正掩着嘴坏坏地笑着。
天哪!丁天皓的眼光烧灼着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伸出手把她剥个精光,来证实小惠的话。她退了一步,拉住衣襟,仓惶地再次选择了逃。
丁天皓长臂一伸就逮住了她,她哀号一声,正想挣扎,脚底一空,已被他拦腰抱起,走了几步,把她塞进车里。
车子在他上来后启动了,他开得很快,仿佛带着迫不及待。
“以后别看见我就跑,知道没有?”他低吼着。
“谁跑了——”思文的声音可是小声多了。
“那些伤伤得重不重?”丁天皓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嗓音带着最深刻的温柔。思文看了看手心,已经结了痂,应该没什么严重的。
“还好!不怎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