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跟着父亲在外游历,容清棠只在每年几次归京时才会与谢闻锦见面。但他们会给对方写信,在字里行间了解了彼此许多。
可如今看来,那些了解其实算不得什么。除了这副好皮囊,谢闻锦已经变得处处不同。
如今的他为了报仇日日在外伪装筹谋,回到府里后便易怒专擅,冲动时甚至会有些愚蠢。
而容清棠觉得,自己心悦的人,该是情绪稳定,性格温和,睿智仁善的。
如远山流水,玉竹松柏。
处处都不是他。
容清棠不知是否是仇恨把谢闻锦变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模样。谢闻锦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她曾为他们的大婚日画过一幅画。
而如今,他准备拿着这幅画的赝品去哄仇人的女儿开心,以图把她娶回来,再找机会向她父亲报仇。
一出可笑又难看的闹剧。
见容清棠一直沉默,谢闻锦蹙眉道:
“一时吃味闹脾气是有趣,再闹下去,就是真不懂事了。别忘了父亲教你的规矩。”
夫君是女子的天,他今日已经允她放肆许久了。
容清棠知道谢闻锦此时提起的并非安王,而是她已经离世的父亲。
她杏眸微垂,语带嘲讽道:“难怪父亲曾同我说,若过得不开心便不要委屈自己。”
“与你夫妻一载,我觉得高门大户的男子也不过如此。”
谢闻锦听出她是在回应他方才的气话,不赞同道:“这便是父亲给你的家教吗?”
容清棠抬眸,眼神冰冷地觑了他一眼。
“群青,告诉他,父亲都教了我们什么。”她轻声说。
“是,姑娘。”群青拱手应道。
“你唤她什么!”谢闻锦听见他改口,怒道。
然而群青遽然靠近,把着谢闻锦的肩膀狠狠下压,极有技巧地卸掉了他两只胳膊。不待谢闻锦痛呼出声,群青又猛地抬起右膝撞抵在他腹部,随即顺势将他重摔在地上。
群青的武艺是容清棠的父亲亲自教的。
见谢闻锦神色痛苦地蜷缩身子,小厮手忙脚乱地把画扔在一旁的桌上,着急问道:“少爷!您还好吗?”
谢闻锦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容清棠,额上不断渗出汗珠。
卷轴的一端拽着画往下滑,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
看着那片刺眼的红色,容清棠觉得厌烦,踩过它朝王府门外走去。
勉强缓过一口气的谢闻锦以为容清棠是因为这幅画更加生气刘楚楚的存在,才会在他身上泄愤,强忍着疼痛恼怒道:
“以后众人皆知、皆知你是善妒的弃妇,更不会有人……与你一世一双人!”
容清棠置若罔闻,离开时的脚步不曾有丝毫停顿。她的神情平静,裙角不动,连背影都是端庄优雅的。
是她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