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正是日薄西山之时,夕阳的余晖透过门纱,将房内的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
秦筝轻手轻脚起身,披了件外袍推开窗叶,望向夕阳下的庭院,心底有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平和安宁。
内室的珠帘晃动发出轻响,秦筝没有回头,身后的人轻轻拥住她,下颚搁在了她颈窝,声线里带着几分刚请起床的喑哑:“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秦筝身体重心后移,放任自己靠在了他身上,望着天边火烧一样的云层道:“真美。”
楚承稷看着她夕阳下柔美的侧脸线条,轻轻“嗯”了一声。
斜阳树影,倦鸟归巢,夕阳将他们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饿不饿?”楚承稷俯首问。
晚上有庆功宴,少不得一群人上来敬酒,席间商谈的,也是公事居多,在这样的席面上,反而吃不了多少东西,去庆功宴前,先吃点垫垫肚子比较好。
秦筝也明白这一点,想了想道:“让厨房送些清淡的吃食来吧。”
她回内室梳妆更衣,楚承稷出门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膳。
踱步回内室,秦筝已经换了一身庄重的百鸟衔枝曳地裙,正在首饰匣子里挑选合适的发簪。
楚承稷注意到他先前从皇陵带回来的那串菩提珠被她单独收纳在了一个木匣子里,这菩提珠交与她后,从未见她戴过。
他拿起那串菩提珠,看了看她纤细皓白的手腕:“祈福避祸用的,可以戴在身上。”
秦筝却是摇头:“我非是信佛之人,既不信佛,又戴这菩提珠,不妥。”
秦筝没有宗教信仰,但对那些宗教,还是本着基本的尊重心态。
这菩提珠她收着,也只是觉着,毕竟是楚承稷前世用过的东西,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楚承稷听到她的解释,笑了笑,将菩提珠又放回了木匣子里:“阿筝慧颖,说得在理。”
在两堰山时,他还想着给自己再磨一串菩提珠,后来拿回了这串菩提珠,却再没戴过。
沾了七情,染过六欲,他心已在娑婆,好歹曾是佛门之人,再戴这菩提珠,多少存着几分不敬。
秦筝簪好最后一根发钗,对着铜镜左后照了照,想起他们一开始达成的那笔“交易”,微微偏过头,望着楚承稷眼波流转:“殿下一会儿见了张大人,可要记得帮我讨工程款。”
她涂着艳丽的口脂,再露出这样勾魂夺魄的笑来,楚承稷半垂下眸子,拇指用了些力道按在她唇角,将口脂揉得晕开,开口倒是些与风月无关的事:“修堤的折子拿与我看看。”
秦筝一听,赶紧去书案旁捧了折子过来,楚承稷看得很细致,半晌不发一言。
秦筝正疑心是不是这修堤的方案有问题时,就见楚承稷把她拟的那封折子搁在了桌前,修长清瘦的指尖在上边轻点了几下:“重拟,多陈以修堤之利,修堤的钱款暂且不提。”
秦筝提笔重写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承稷让她这么写,是想先让大臣们都同意修堤一事,同意了,后边才好讨钱。
拿着她原来那封折子去同大臣们商讨,大臣们看到修堤要花的那笔银子,只怕心底就不太乐意了。
想通这一切,秦筝忍不住抬头去看楚承稷,他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手上捧了本兵书看着,等她重写折子。
发现她偷瞄的目光后,淡淡一撩眼皮朝这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