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错愕中,席冶偷偷将眼皮掀开条细缝,摇了摇头。
再度生长的皮肉凹凸不平,触觉远没有周遭肌肤那样灵敏,偏席冶清晰感受到了顾琮指腹的茧,薄薄一层,蹭得他有些痒。
近乎放肆地,那指尖沿着锁骨延展的方向,缓缓朝更深处探去。
——被柔软布料遮掩的深粉疤痕,张牙舞爪,一直爬到肩颈的交接才停止,两侧皆是如此,差点切断少年的半个脖子,可以让人轻易联想到,少年的气管,曾经是被怎样凶狠割裂、鲜血又是怎样猛烈喷涌出来。
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愤怒,顾琮嗓音沙哑:“谁干的?”
席冶一怔。
太多太多次的重启,他的记忆本就有些断断续续,但这些伤害,无外乎来自一种人,拥有同一个名字:
玩家。
他却不想告诉男人这个答案。
半真半假地,席冶轻轻:“我忘了。”
顾琮:……
他脑筋活络,既然能猜到席冶的身份,冲动退却,自然也能猜到伤疤的来源,可顾琮想听到席冶自己说出口,抱怨也好怨恨也罢,总归不该是习以为常的无所谓。
“真的已经不疼了,”见男人的神色仍然没有放软的迹象,席冶任由自己的命门被拿捏,声带顶着男人的指腹,微微震颤,“真的。”
四目相对,顾琮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
揉捏,酸胀得很。
精准捕捉到关键所在,他问:“打不过,还是没反抗?”
被子里的黑发少年立刻眨眨眼,装起了哑巴。
胳膊抵着床铺,顾琮气急反笑,偏又舍不得真去凶对方,只得拿出十二分的耐性与严肃,命令:“要反抗。”
“无论是谁,包括我,都没有资格伤害你。”
席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认真想了想,他先点点头,接着又摇头:“其他人可以。”
“但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疼。”
蒋川对他好,温柔的、没有夹杂任何功利的好,他喜欢,所以,哪怕有一天,对方变得和其他玩家一样,席冶也愿意满足对方的愿望。
即使他自己会有一点点难过。
少年的语气很平常,丝毫未察觉此时的自己究竟有多让人心动,赤子般,真诚到极点,竟叫顾琮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
迟到多年的醋意蛮横无理地汹涌而来,顾琮想,当初流云山上,幼年沈清疏,见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席冶。
还没有对世事漠然、还没有被剧情磋磨的席冶。
他竟晚了这许多年,才触碰到这份尚未被摧毁的柔软。
“……这个,”被对方由上至下笼罩自己的目光盯得别扭,席冶抬手碰了碰颈间的疤,没话找话,“明天要怎么办?”
如此明显,长眼睛的玩家都能看见。
顾琮打开腕表,默默坐直,伸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