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置多年的避暑行宫久违热闹起来,住在里面的人却大都各怀心思辗转难眠,偏席冶这个处于漩涡中央的暴君,轻松得有些过分。
晨起推开窗,虽也能瞧见墙,却比宫里的矮上许多,全无压迫威慑之意,再往外,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浅淡的花香幽幽飘来,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
吃食也不一样,当天才被采下的菌子、刚破土的笋、山溪里捞上来的活鱼,调味清淡,更没有御膳房精致,全凭食材本身的新鲜取胜,反倒很适合席冶现在的身体,让他的胃口日渐好转。
山间凉爽,又过了最热的时节,夜里甚至不需要开窗,席冶便能窝在顾琮的怀里睡着,寝殿里熏了香,一只蚊虫也没有,头痛作祟,往日他总是浅眠,天没亮就会睁眼,这几夜倒睡得熟,像多泡了几次药浴。
他身体好,顾琮便高兴,底下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唯有时刻监视着主角的1101难掩忧心:【席瑾瑜已经在山下了。】
两支私养的、精锐过头的“府兵”,一队和裴一相同出身的暗卫,并未把宝都压在薛海身上。
但离宿主抵达行宫,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席瑾瑜那边竟一直没动静,也不知在等个什么劲儿。
席冶淡定:【嗯。】
【他在等下雨。】
小号雷雨夜会发疯,几乎已经是宫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京都周遭初秋多雨,若他是席瑾瑜,定也会耐心等待,等待对自己最有利的“吉日”。
况且,行宫内还有个裴一,假如对方肯豁出性命来刺杀自己,那事情完全有可能变得更简单,让席瑾瑜不费一兵一卒地赢得胜利。
【主角受?算了吧,】撇撇嘴,1101嘀咕,【他现在满心都是找席瑾瑜要个说法,根本没空理你。】
少了李德忠帮忙,以裴一如今的身份地位,除非席瑾瑜那边主动联系,否则对方就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转,被抛弃。
“陛下?”
日夜相伴,顾琮当然能发现小皇帝偶尔的走神,喜欢对方将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侧身亲了亲少年的脸颊,熟练唤回对方的注意力。
小皇帝天生体弱,近来才将将养好了些,痊愈之前,他再难耐,也总要帮着对方节制,至今都未做到最亲密的一步,只得见缝插针,借这许许多多的小甜头,稍稍满足、或者说安抚下自己的妄念。
守在门边的宫人火速垂下眼,暗道这顾内侍表面英俊高大又正经,私下竟比许多女子还粘人。
偏偏陛下极吃这一套,连语调都比平日软上三分:“嗯?”
“臣昨天去瞧了,先前养的鹿还在,”花了两日功夫确认行宫没什么可疑的生面孔,难得出来一趟,顾琮变着花样想让小皇帝多动一动,“陛下可要陪臣一起带它去喝水,顺便捉几条鱼回来?”
驯兽。
记起李德忠介绍对方时说过的话,席冶挑眉:“只有鹿?”
“老虎也是有的,但都关在笼子里,”顾琮答,“若陛下想看,臣这就带您去瞧。”
席冶摇摇头:“就捉鱼吧。”
他对古代的动物园没什么兴趣,莫不如出去转转。
于是,没一会儿功夫,席冶的院子里便多了只小鹿,棕黄色的皮毛,长着对枝杈般竖起的角,性格却很温顺,不乱动也不叫,更无需用绳牵着。
动物对情绪的感知往往最是敏锐,先帝未驾崩时,宫里亦有许多娘娘养了猫猫狗狗,然而,除了那只惨死的番邦犬,它们当中,没有一个敢亲近小号,见了对方,不是张牙舞爪地狂吠,就是头都不回地逃跑。
席冶本以为今日也会如此,甚至做好了安慰顾琮的准备,却未成想,这小家伙竟是个胆大的,见他手里拿着顾琮递来的嫩树枝,便主动凑过来,舌头一卷,吃了叶子,还谨慎地,没让尖尖的角顶到他。
“这是行宫里最小的鹿,才三岁,头上的角仅分了两个叉,”留意到小皇帝稍稍放松的脊背,顾琮笑,“陛下紧张什么?您这样好,山野间的生灵最是纯粹,当然会喜欢您的。”
说后一句话时,他将音量放得很轻,只有自己和小皇帝能够听到,早在知晓那条番邦犬的真正死法后,他便想着,该如何帮小皇帝解开心结,不再被噩梦所扰,如今这法子,也不知有没有效。
——肉麻。
尽管很想这么说,可顾琮的语气太过自然真诚,毫无半分溜须拍马的谄媚油腻,那傻乎乎的鹿也像听懂了似的,软乎乎的耳朵扑扇两下,胆大至极地,贴着他这个暴君的手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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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1101叹为观止:该说不愧是被顾琮带大的吗?
这乍看单纯到缺根筋的脾性,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