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勉心中急切,正想将颜懋拉出去说话,云非却忽然站了起来:“陆大人,收监前,容我与相爷说几句话不为过吧?”
“……”
陆勉一腔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被他们父子气得没吭声。
大理寺议事厅外头植着一小片青竹,即使时至寒冬腊月,也依旧是郁郁苍苍,北风吹过的时候,入耳全是沙沙声。
颜懋负手而立,云非站在他身侧。其实他们父子在眉眼上颇有几分相像,但因为性格迥异,云非平日活泼爱笑,因而很难让人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此刻父子二人站在一处,血缘的联系轻而易举地在面容上彰显出来。
“颜云非,我有时候很好奇,到底是谁借给你的胆子,凭着那点可有可无的血缘,就敢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我的霉头。”颜懋眯了眯眼睛,沉声说:“我放过你一次,可你偏偏不长记性,这顿刑杖就当是给你个教训,免得下次我看你就直接进天牢了。”
“相爷多虑了。”云非面不改色,看着颜懋的眼睛,一字一句缓声道:“你都还没倒台,我怎么敢把自己先折进去呢?”
“是么?”颜懋不怒反笑,定定地看着云非,半晌,他嗤笑一声,忽然没来由地道:“你算计过你那位姓楚的同僚三次。”
云非眉心倏然一跳。
颜懋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朝正厅的方向瞥去,继续道:“第一次是在武英殿,第二次在宫外,如果说今日也算,那就是第三回了——”
颜懋收回视线,看向面色微变的云非,慢声问:“凡事不过三,你说他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是……压根没把你的这点小把戏放在心上呢?”
他最后一句话加了重音,云非呼吸微滞,没有应声。
颜懋对云非的反应并不意外,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淡声说:“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少去招惹旁人,安安分分地在武英殿里待着。四个月前的那件事,皇帝没有追究,我也给你摆平了,但是今天看来,你似乎不太领情,那既然如此,过几天我这个当爹的就再送给你一份大礼。”
云非立时绷直脊背,整个人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戒备的状态,颜懋凉凉扫了他一眼,转身返回正厅。
这起案子只用半个下午就大致论出了结果,颜相说依律惩办,嘉勇侯也不肯松口,大理寺卿就算再想讲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非作为牵头的主犯,直接被扣在了大理寺,萧高旻、叶书离和楚珩这三个从犯都被领回了各自的家,等着大理寺上门要罚金。
颜懋心情十分不愉,后天就是宣政殿大朝会,要继续议定恩科主考官的人选,现在因为云非的搅和,颜相原本占据的那点优势荡然无存,和世家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相府的马车候在石阶下,颜懋刚要踏上车凳,眼角余光正好看到楚珩跟着天子影卫首领上了回宫的马车。
颜懋脚下动作微顿,侧身凝视着楚珩的背影,直到车帘放下也未曾收回视线。他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勉强呼出一口郁气,转头朝侍立在侧的颜沧说道:“我觉得咱们陛下最近过得有点太舒心了。”
“?”颜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颜懋继续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道:“所以我想给他找点麻烦,你说怎么样?”
“……”
颜沧忽然觉得在相府做事,当个聋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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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相:既然我焦头烂额,那么其他人也别想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