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走后不久,宫外快马赶来了个天子影卫,是凌启派来的人,递了张字条,呈到了御前。
皇帝看了一眼条子上的三个字,眉头微拧,面色沉了沉,挥手令影卫退下。
五城兵马司的几位指挥使在寒风里跪了几个时辰后,终于被宣了进去。
御案旁的一地狼藉还没有收拾干净,到处都是玉器瓷盏飞溅的碎片,圣上发了多大的火,由此便可见一斑。
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死的心都有了,两股战战地走了几步,忽听得上首传来一声撂笔的响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金砖地面上,面如死灰地膝行到了御案前,连连磕头请罪。
皇帝倒没再为难他们,三两句话就将事情交待了下去。
案子凌启已经去查了,接下来不用多说,五城兵马司直受天子影卫调配。几位指挥使罚俸一年,一人赏了六十廷杖,先挂在身上,等事情完了再分次去领。
这是很轻的处置了。
在煌煌赫赫的帝都内城出了这样的乱子,还险些波及到皇帝,五城兵马司万死难辞其咎。
现在降罪的旨意下来,只是受些皮肉之苦,对于军营里摔打久了的将领们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
几个人伏首谢了恩,心重新塞回了胸腔里,如释重负地躬身退下。
擦了擦额间冷汗,才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再次传来皇帝的声音:“刘南松——”
被点到名字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南衙指挥使,刘南松一颗心当即蹦回了嗓子眼上,跪下道:“臣在。”
其他四衙将军也连忙一并转身跪了。
一阵沉默后,几个人额间再次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皇帝屈指叩了几下龙椅扶手,过了良晌,意味不明地开口问:“内城那一块儿,是该谁管?”
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帝都各区兵马布防,每月都要上奏折向皇帝详细禀报一次,若说陛下忘了?打死他们也不信。
被点到名字的刘南松,以及他右侧的一人立时白了脸。刘南松战战兢兢地道:“回陛下,属东衙指挥使裴良栋辖下。”
——恐怕这才是要真正问责吧,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想着,裴良栋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伏首待罪。
正殿里死一般的沉寂。
孰料半晌后,皇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轻抬手指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在场的谁也不敢起。
“陛下,臣死罪……”裴良栋汗流浃背伏倒在地上,额头磕得青肿。
皇帝不置可否,再次淡声道:“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