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朗握住柳氏的手,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坚定道:
“母亲,我并非一定要叫您寻个人嫁了,而是希望您能真真切切将日子过的开怀。遇不到良人也没甚,回头我叫人在京郊建一座庄子,以您的名义收养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寻些医术上佳的大夫,隔三差五便去庄子附近义诊,免费赠药。
旁人做不到这些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坚持一阵便无以为继,难免被人说是假仁假义。我有的是银钱,保管能做一辈子,等您七老八十了,柳大善人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那时不怕无人对您歌功颂德,眼下的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
您闲来无事多和祖母走动,柳府住腻了就去庄子上散心,一个人无聊就喊我和大哥陪您一道儿,咱们或施粥赠药,或上山躲清静。过日子的方式有很多,不是必须拘泥于男女婚配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您已经在荣伯府,在荣桥那种人身上浪费了二十年光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我想您这次择一人终老,是因那人乃您真正心悦之人,而不是出于种种利益计较,反复衡量其中得失做出的抉择,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氏万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小儿子竟会说出这般贴心的叫她想落泪的话。
父母兄嫂这些时日待她也很贴心,常安慰她无需忧心,一切自有长辈为她做主,大不了他们养她一辈子。
可她心里不是没有考量,她明白不可能一辈子这般待在柳府,最好的选择是寻个门当户对的嫁到外地,与荣伯府远远地隔开,如此对自个儿,对娘家,对孩子们都好。
这些日子,不少父亲在外地任职的学生纷纷上门拜访,便有些双方并未宣之于口的默契,她虽深居内宅,不管家里大小事务,但也有所耳闻。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最好选择是什么。
在她心里,小儿子还是个不懂男女情爱的孩子,除了深切的厌恶父亲荣桥外,甚至连其余热烈的感情都不曾体会过,没成想他竟为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便是连她日后的名声和感受也一一思虑在内,想出的法子最是熨帖不过。
怎能不叫她感动?
柳氏低头对上小儿子清凌凌的眼,怜惜的摸摸他黑亮的长发。
一下,一下。
这孩子性格大大咧咧,却有一头最柔顺不过的头发,像他的人一般,最是嘴硬心软,细心体贴不过。
“娘省的,这事你别插手,免得叫人嚼舌。”
柳氏心里有了决断。
舒朗听柳氏这般说,心头松快了几分,柳氏是个行事有度,心头有谱之人,她有言出必行的风度和能力。
于是在安乐侯进京这事上,舒朗听柳氏的话,持密切关注,不上前打扰的态度,远远瞧着。
听闻那位安乐侯回府休养了一日,第二日便给柳府送上拜帖。
待第三日恰逢外祖父休沐,安乐侯一大早穿戴一新,出现在柳府门口。
不知他们谈了什么,黄昏时分安乐侯被大舅舅柳寄良送出府门,理应亲自相送的外祖父并未现身。